刘裕及其残余势力的归降,标志着长江以南主要抵抗力量的终结。但对于志在天下的苻坚而言,这并非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如何处置降臣,如何真正消化新得的广袤土地,并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未臣服之地,考验着他作为统治者的智慧与远见。
苻坚在建康宫正式接见了自缚请降的刘裕一行人。场面庄重而压抑。
刘裕跪在殿中,形容憔悴,往日的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败亡者的颓唐与忐忑。檀道济、何无忌等跪于其后,虽面色苍白,却仍尽力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苻坚高踞御座,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他的现代灵魂让他对败者并无过多的羞辱欲,反而更倾向于实用主义的安抚。
“刘公请起。”苻坚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下纷争,非百姓之愿。今公能顺天应人,使东南免于涂炭,亦是一功。”
他的话定下了基调——并非单纯的征服与审判,而是带有一种“顺应统一大势”的论调。
随即,他宣布了对众人的安置决定:
刘裕:封为归命侯,赐宅邸于洛阳,即刻启程前往帝都荣养。这是一个极其典型的处置方式,给予尊贵的爵位和物质待遇,实则将其置于中央监控之下,远离其原有的势力范围,解除其政治威胁。苻坚深知,只要刘裕离开江东,便再无掀起风浪的可能。
檀道济:苻坚对其守城的坚韧和才能印象深刻。“檀将军善守,国之干城也。然江东初定,需暂歇兵戈。”遂任命其为太子苻宏的太子宾客(虚衔,负责教导、辅佐太子),同样要求其赴洛阳任职。此举既是对其能力的认可和笼络,也是将其调离军队,避免其在旧地拥有影响力。
何无忌:因其病重且名声颇佳,苻坚显示宽大,允其携家眷返回故乡郯县养老,并赐予田宅。这是一种怀柔,彰显新朝仁德,利于安抚江东士人之心。
对于其他降官降将,则根据其才能和声望,分别予以录用、安置或遣散。整套处置方案,既体现了胜利者的权威,也最大限度地展现了宽容,旨在快速稳定人心,减少潜在抵抗。
刘裕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苟活性命的庆幸,也有失去一切的巨大失落,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叩首谢恩。檀道济和何无忌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性命和家眷得以保全,这已是败亡之下最好的结局。
处置完降臣,苻坚立刻将精力投入到对新领土的治理上。他的措施高效而务实:
军队整顿:命令韩延、雷恶地等部,迅速接管江东各州郡防务,清剿零星残匪,维持地方秩序。对投降的宋军进行整编,精锐者补充入秦军,老弱者发放路费遣散归农。
派官施政:从中枢和北方紧急抽调大量经过考核的官吏,迅速南下,填补各级官衙空缺。严格执行苻坚之前制定的“劝课农桑、轻徭薄赋”政策,尽快恢复生产,安定民生。
安抚士族:广泛征召江东有影响力的士族人物入朝或地方为官,承认其部分特权,换取他们的合作与支持。开科取士,向江东士子开放仕途。
建设基础设施:下令修缮战争中被破坏的道路、桥梁、水利设施,疏通运河,为未来的经济发展和军事调动创造条件。
苻坚的目标很明确:迅速将军事占领转化为有效统治,将江东这块富庶之地,真正变成帝国的一部分,而非一个需要持续镇压的包袱。
南望闽越,海洋的召唤。
然而,苻坚的目光并未局限于已平定的区域。他现代的灵魂深知海洋和对外贸易的重要性。他指着地图上闽越(福建)和南越(两广)地区,对群臣道:
“东南虽定,然闽越、南越未附。此地山岭纵横,民风彪悍,强攻非易事,然亦不可置之不理。尤其广州,乃海上通衢重镇,未来贸易之利,不可估量。”
他做出了战略部署:
剿抚并用:派能言善辩的使者,携带他的诏书和赏赐,前往闽越、南越各地,招抚当地酋长、豪强,许以官职爵位,诱其归附。
军事威慑:任命一员稳重善战之将,率一支偏师,屯兵于闽越与江东交界之战略要地,并不急于进军,而是修建要塞,展示军威,形成强大压力,配合使者的招抚工作。
目标广州:“重中之重,在于广州。”苻坚强调,“若能和平招抚广州,则以其为基点,逐步辐射整个岭南。若其抗拒……待江东稳固后,再以水陆并进之师,一举而下!”他深知广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巨大价值,决心必须将其纳入掌控。
对于西线,苻坚同样有着清晰的规划:
西蜀谯纵:“谯纵鼠辈,反复无常,趁火打劫,不可轻饶。”他语气转冷,“然蜀道艰难,不宜立刻大举兴兵。”他命令驻守荆州的张蚝、杨盛部,加强训练水陆军,同时继续对蜀中进行大规模的情报渗透和谣言攻势,宣扬秦国军威,离间谯纵与其部下的关系。“待朕彻底安定东南,粮草充足之时,便是西蜀覆灭之日!”
后凉吕光:吕光割据凉州,势力根深蒂固。“吕光经营日久,且西凉地势特殊,急切难图。”苻坚决定采取稳守边境,加强贸易与文化渗透的策略。保持边境军事压力,但暂不主动进攻。同时通过丝绸之路的商队,以及派遣学者、僧侣等方式,增强对凉州地区的影响力,潜移默化,等待其内部生变或未来时机成熟。
北魏拓跋珪的动向也要纳入重点关注,苻坚隐隐觉的历史上统一北方的拓跋珪,应该不会就此沉沦。
苻坚的战略布局,体现了他作为穿越者的长远眼光:优先巩固核心区(中原、江东),对边缘地区(闽越、蜀汉、凉州)则根据其地理特点和实际情况,采取灵活的组合策略(招抚、威慑、渗透、准备进攻),避免多线同时开战,力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帝国的战车,在碾平了最大的障碍后,并未停歇,而是按照新的、更加宏大的蓝图,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与蓄力,准备向着最终的统一,稳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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