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波纹,以洛阳为中心,迅速扩散至疆域的每一个角落。苻坚的应对策略,在经历最初的震惊与混乱后,开始逐步显现其效力。然而,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猛烈转动,便不会轻易停下,各方势力在巨大的压力下,都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使得这场涉及多方的大博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血腥残酷。
松州城,已然成为了一座被死亡与烽火环绕的孤岛。城外,吐蕃大营连绵,旌旗蔽日,日夜不停地传来攻城的号角与战鼓声。城内,残存的守军在张蚝的强令与求生本能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张蚝肩胛的箭伤极深,虽经随军医师全力救治,依旧高烧反复,无法亲自上阵搏杀。但他每日坚持被亲兵搀扶上城头巡视,那染血的身躯和嘶哑却坚定的声音,成了守军精神上最后的支柱。“陛下未弃我等!援军必至!守住!给老子守住!” 他的怒吼时常在城头响起,压过敌人的呐喊。
守城的战斗异常惨烈。吐蕃军队在噶尔·东赞域松的指挥下,驱使附庸部落的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发起一波波如同潮水般的自杀式冲锋。城墙上,箭矢早已耗尽,滚油金汁也已用罄,守军便用砖石、用滚木、甚至用阵亡同胞的尸体作为武器,与攀爬上来的敌军进行最原始的肉搏。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便连夜用门板、泥土甚至冻硬的尸体混合着冰雪进行填补。每一寸城墙,都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污,在严寒中冻结成狰狞的冰挂。
张蚝严格执行了苻坚“弹性防御”和“消耗敌军”的旨意。在承受了巨大伤亡,确认无法维持全线防御后,他果断下令放弃了外围几处破损严重的城墙和瓮城,将兵力收缩至内城核心区域。吐蕃军队虽然得以部分突入外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由残垣断壁、陷阱和冷箭构成的死亡迷宫。秦军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展开残酷的巷战,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了吞噬吐蕃士兵生命的血肉磨盘。松州城,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不断消耗着吐蕃的兵力和士气,让其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重的代价。论赞弄囊原本期望的速胜,已然化为泡影。
与此同时,北疆的局势也骤然紧张。李威在接到苻坚“加强袭扰”的旨意后,立刻改变了之前相对克制的策略。他麾下的精锐骑兵,如同彻底挣脱了缰绳的狼群,分成数十股,以更大的规模、更高的频率,悍然深入北魏腹地。
他们的目标不再局限于拓跋珪的直属部落,那些曾经在伏击王休之战中出过力,或者仅仅是与拓跋氏关系密切的中小部落,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草料场在夜间燃起冲天大火,分散放牧的畜群被无情地驱散或掠夺,小股的巡逻队和运输队被干净利落地吃掉。李威甚至故意放出风声,悬赏拓跋珪及其核心贵族的人头,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盛乐王宫内,拓跋珪焦躁地踱步,案几上堆满了来自各部落求援和诉苦的文书。秦军的袭扰如同无处不在的瘟疫,让他疲于应付。他刚刚集结起一支兵力,准备南下试探,后方就传来某个重要附属部落遭到重创的消息,不得不分兵回援。秦军这种“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战术,让他有力无处使,憋屈至极。
“苻坚!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拓跋珪将一份报告某个部落草料被焚尽的文书狠狠摔在地上,“他想把我牢牢钉死在这里,无法策应吐蕃!”
更让他心惊的是,部落内部的怨气正在快速积累。那些损失惨重的部落首领,看他的眼神已然带上了不满和怀疑。原本就因为与吐蕃结盟而存在的内部裂痕,在秦军持续不断的“放血”下,正在悄然扩大。他预想中的东西夹击,西线的吐蕃确实动了,但他这边,却被李威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危机感,开始萦绕在拓跋珪心头。
就在松州与北疆战火纷飞之际,陇西的姚庄,也迎来了决定命运的时刻。尚书郭质亲自草拟的那份措辞严厉、要求他派子为质的诏书,如同最后通牒,摆在了他的面前。与之同时抵达的,还有杨定以个人名义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除了重申朝廷的底线,也隐约暗示,若他肯彻底归附,未来瓜分吐蕃在陇西的利益时,未必没有他姚部的一份。
压力从两个方向同时袭来。一方面,是朝廷强大的军事威慑和政治压力;另一方面,吐蕃虽然在松州取胜,但在陇西方向,并未给予他姚庄任何实质性的支援和承诺,反而因为松州战事陷入胶着,似乎无力东顾。
姚庄在自己的大帐内独坐了一整夜,面前的奶酒冷了又热,热了又冷。他权衡利弊,回想与吐蕃使者密会时的情景,再对比如今朝廷展现出的决心和依然强大的实力……天快亮时,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次日,姚庄亲自带着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幼子,以及一份表示“誓死效忠大秦,绝无二心”的血书,前往杨兴驻守的狄道城。他当着杨兴和众多羌族部落使者的面,将儿子和血书交出,声泪俱下地陈述自己是被吐蕃“蒙蔽”、“胁迫”,并表示愿为前锋,助杨定将军讨伐“不臣”。
消息传开,陇西原本暗流涌动的局势,瞬间明朗。那些观望的羌族部落,见实力最强的姚庄都低头服软,纷纷遣使向杨定表示忠诚。杨定则顺势而为,一方面安抚姚庄,将其子送往姑臧“妥善照料”,另一方面则整合陇西羌部力量,加强了对吐蕃可能东进路线的封锁。苻坚“稳定内部,清除隐忧”的策略,在陇西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
各地的战报与情报,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汇入洛阳紫宸殿。苻坚仔细阅读着每一份奏报,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神深处,随着信息的变化而微微波动。
看到张蚝在松州苦苦支撑,流血盈城,他的指尖在御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关切与一丝对自己决策的审视——让张蚝戴罪立功,这步棋是否过于冒险?
看到李威在北疆打得拓跋珪焦头烂额,无力他顾,他微微颔首,北线的压力看来是奏效了。
而当看到姚庄献子归降,陇西局势瞬间逆转的捷报时,他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了一丝。这一步棋,走对了。内部隐患的消除,让西线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郭质,”苻坚放下最后一份奏报,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看来,朕的方略,初见成效了。”
郭质躬身道:“陛下运筹帷幄,洞悉万里。然,松州依旧危殆,吐蕃主力未损,论赞弄囊与张雁,绝不会轻易罢休。”
“朕知道。”苻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松州是饵,也是磨盘。就看吐蕃,还有多少鲜血,可以流在那座城下。传旨,给张蚝再送一批伤药和守城器械进去。告诉他,朕,在看着他,整个大秦,都在看着他。”
在经历了松州初败的震荡后,正在苻坚冷静而有力的掌控下,逐步回归平衡,甚至开始向着有利于大秦的方向倾斜。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决定性的胜负,尚未分出。吐蕃这头受伤被激怒的雪域雄狮,下一步会如何行动?被困在松州城下的它,是会知难而退,还是会爆发出更疯狂的破坏力?答案,依旧隐藏在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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