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禹的禁闭开始后,侯府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住,往日庭院里的笑语声被沉闷取代。廊下的玉兰花谢了又开,却再无人在花前对弈品茗,只剩下风吹过花瓣的簌簌轻响,像是谁在无声叹息。
这日午后,北辰月踏着细碎的脚步走向书房。她在雕花木门旁驻足片刻,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门环,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书房里檀香袅袅,一排排书架顶天立地,却衬得房间愈发空旷。北辰月的目光越过那些泛黄的书卷,直直落在临窗而坐的身影上,像是要将他的轮廓刻进心底。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直到北辰月的声音打破寂静:“书禹,我真的变了许多吗?”
安书禹正翻书的手指骤然停住,泛黄的书页在指间微微颤动。他缓缓合上书卷,抬眼望向北辰月:“无论月儿怎么变,你依然是你。”
北辰月垂下眼帘,几缕青丝滑落颊边,遮住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她在记忆里搜寻着过去的影子,那些被宫规磨平的棱角,被权谋冲淡的天真,都在这一刻清晰浮现。片刻后她猛地抬头,看向安书禹:“那你告诉我,我原来是个怎样的人?”
安书禹站起身,月白色衣袍在空气中划出柔和的弧线。他走到北辰月面前,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那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你曾经就像瑾儿一样,眼里装着整个天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记得吗?宫墙下的牡丹花开的时候,你总说要变成飞鸟,衔着花瓣飞出这重重宫阙。”
“那时候你的笑声能惊动满院的蝴蝶,”安书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拿到新话本时,会躲在假山后读到日落,见了流浪的小猫,也会偷偷省下点心。可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开始学着看奏折上的微言大义,学着在宴席上猜度人心,学着把眼泪藏在转身之后。”
北辰月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我以为能挣脱束缚,可这宫墙早已把我困成了笼中鸟。”她猛地抱住安书禹,声音哽咽,“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在这深宫里迷失了。”
“我会一直在。”安书禹将她拥入怀中,话音未落,却感到怀中的人猛地一僵。
北辰月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未干涸,却已燃起愤怒的火焰:“那你为何要为我找小相公?你说的永远,就是这样吗?”
安书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想握紧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月儿,那是陛下的旨意……皇上说女子稀少,你身为长公主,更需以身作则……”
“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北辰月后退几步,泪水汹涌而出,质问道:“是不是在你心里,家族荣辱比我重要,皇命天威比我们的情分更重要!”
“我是怕连累你!”安书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抗旨的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我以为……以为你能懂我的无奈……”
“懂?”北辰月惨然一笑,泪水模糊了视线,“让我懂你如何把我当成维系家族的工具?懂你如何亲手撕碎我们的誓言?”她转身要走,衣角却被安书禹死死攥住。
“月儿,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安书禹低着头,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北辰月用力挣开他的手:“安书禹,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北辰月把自己关在房间,窗前的月光照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一夜复一夜。安书禹在书房闭门思过,案上的书卷从未翻开,只有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的身影。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暴雨倾盆的夜晚,安书禹浑身湿透地站在北辰月的门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破碎:“月儿,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可我真的担心你。”
屋内沉默了许久,木门终于“吱呀”一声开启。北辰月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究还是侧身让他进来:“进来吧,别染了风寒。”
安书禹连忙走到她面前,雨水混着泪水滑落:“月儿,求你……”
北辰月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寒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僵局在一场尴尬的家宴后被打破。老管家颤巍巍的劝说还未落地,宫中使者便带来了皇后的召见。
凤仪宫内,萧婉卿看着眼前相对无言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夫妻哪有隔夜仇?安北侯有他的无奈,月儿有你的委屈,可这夫妻之间,总要相互扶持才能走下去。”
萧婉卿的话语像温水,慢慢浸润着两人冰封的心。从宫中返回的马车上,安书禹看着北辰月低垂的眼睫,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月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北辰月沉默着,过往的甜蜜与苦涩在脑海中交织。她想起月下对弈的时光,想起他为她拭泪的温柔,想起他哀求时间的绝望。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青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安书禹望着她眼中渐渐融化的冰霜,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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