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凝固。
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熏得人头晕眼花。
光线从帐篷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叶凡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脸色白得像雪,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若非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胸口起伏,他与一具尸体毫无分别。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军医,正用浸了温水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叶凡的额头。
他的手很稳,但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
帐内,还有其他几名医官,一个个垂头丧气,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国公爷他……还是没有起色吗?”一个年轻医官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绝望。
被称为老军医的老者,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能用的人参、雪莲,都熬成汤灌下去了。”
“国公爷胸前的伤口太大,内腑震荡,失血过多,能吊住这口气,已经是神佛保佑了。”
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
“现在,只能看国公爷自己的造化了。”
这几句话,像几盆冰水,浇灭了帐内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帐外。
“砰!”
程处默一拳砸在帅帐的立柱上,粗大的木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高大的身躯,因为连日的愤怒、悲伤和疲惫,已经有些佝偻。
那双往日里总是充满憨直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
“将军!”
尉迟宝林快步走来,他那张黑脸上,满是风霜和掩饰不住的忧虑。
“刚刚派出去的斥候营,又被挡回来了。”
尉迟宝林的声音很低沉。
“贡日贡赞那个狗娘养的,把所有象军都顶在了最前面。”
“咱们的刀枪砍在那些畜生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弟兄们冲不进去,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程处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座已经变成废墟的茶博和罗城。
这十天,他疯了一样,把剩下所有的炮弹都砸了进去。
整座城,被夷为平地。
可贡日贡赞和天竺的主力,他们驱赶着象军,像一堵移动的城墙,将大唐的军队死死困在城外的平原上。
每天骚扰,每天蚕食。
军心,正在一点点被磨掉。
“将军,炮弹已经打光了。”
“粮草……也只够再支撑半个月了。”
尉迟宝林艰难地开口。
“将士们都在传,说国公爷他……他已经……”
“放他娘的屁!”
程处默猛地回头,一把揪住尉迟宝林的衣领。
“谁再说这种屁话,老子拧了他的脑袋!”
“公爷他没有死!听见没有!他没死!”
他嘶吼着,眼泪却不争气地从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尉迟宝林看着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尉迟宝林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抓着,声音沙哑地说道:“处默,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
“可现在,十万大军都看着你。”
“你不能倒。”
程处默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立柱上。
“我……我知道。”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就在这时,帅帐的帘子被掀开。
老军医躬着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程处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怎么样?公爷他是不是醒了?”
老军医看着他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只能低下头,无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程将军……国公爷的脉象,越来越弱了。”
“您……您还是进去,看看他吧。”
轰——
程处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一把推开老军医,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帅帐。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他冲到床边,看着那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他的兄长。
那个无论何时,都像一座山一样,为他遮风挡雨的兄长。
此刻,就这么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程处默跪倒在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碰一碰叶凡的脸,却又不敢。
他怕。
怕自己一碰,怀里的人就会像沙子一样散掉。
“公爷…你醒醒啊……”
“你他娘的快醒醒啊!”
“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啊!”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整个帅帐,只剩下他的哭声和叶凡微弱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帐内的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突然。
叶凡干裂的嘴唇,轻微地动了一下。
声音极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雪地上。
“轻……”
正在旁边随时准备施针的老军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将耳朵贴到了叶凡的嘴边。
“凰……”
这一次,他听清了。
虽然微弱,但无比清晰。
老军医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
他看向趴在床边,已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程处默。
“程……程将军……”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程处em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茫然。
“国公爷……国公爷他……”
“他醒了?!”程处默瞬间弹了起来,双眼爆发出巨大的光彩。
“不……不是……”
老军医连连摆手,他指着叶凡,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刚才……说话了。”
“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程处默激动地抓住老军医的肩膀,用力摇晃。
“他……他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谁?叫谁?”
老军医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轻凰?”
轻凰?
程处默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那不是昭华郡主的名字吗?
公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她的名字?
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吗?
是在思念自己的女儿吗?
他呆呆地看着叶凡,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嘶吼,从帐外猛地传来。
紧接着,帐篷的帘子被人用蛮力撞开。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甲胄满是泥土,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激动。
“程……程将军!”
他跪在地上,指着大营外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
“营……营外……发现一支不明骑兵!”
“正向我军大营高速接近!”
尉迟宝林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厉声喝道:“是敌袭吗?多少人?”
“不!不是敌袭!”
“他们的旗号……旗号是……”
“是武国公府的家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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