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墙被劈开了。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浪,把周围的空气都抽干了。
叶轻凰保持着劈砍的姿势,虎头戟的月牙刃深深嵌进青石板里。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瞬间蒸发。
那是全力一击。
这一击,不仅劈开了火,也透支了她的力气。
虎口崩裂了。
鲜血顺着戟杆往下流,滑腻腻的。
“郡……郡主?”
王玄策的声音有些发飘。
他就在她身后不到三步的地方。
热浪烤焦了他的眉毛,脸上的皮甲都在冒烟。
叶轻凰没回头。
她用力拔出虎头戟。
戟尖摩擦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还能走吗?”
她的声音很哑,带着一股烟火气。
王玄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
箭矢穿透了大腿,血把裤管都浸透了。
但他还是咬着牙,用横刀撑着地,站了起来。
“能。”
“那就跟紧点。”
叶轻凰把虎头戟横在身前。
火墙虽然开了,但路没开。
城门里,黑压压的土司兵像是决堤的洪水,顺着打开的门缝涌了出来。
他们不再是之前那种试探性的攻击。
他们看到了那匹白马的主人手在抖。
他们看到了那个唐军校尉腿瘸了。
这是两块肥肉。
孟山站在城楼上,手里的令旗死死指着下面。
“围上去!”
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别让他们跑了!那是条大鱼!抓活的!”
并没有什么战术。
就是人多。
就是挤。
几百根长矛同时捅过来。
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
叶轻凰深吸了一口气。
肺叶里全是灼热的烟尘,火辣辣的疼。
她没有退。
反而往前跨了一步。
“死!”
虎头戟抡圆了。
那是纯粹的力量。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沉重的一击横扫。
“咔嚓!”
最前面那一排长矛,齐刷刷被砸断。
木屑崩飞。
持矛的土司兵只觉得虎口一麻,兵器脱手而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戟刃已经到了。
血光炸开。
三颗脑袋飞了起来。
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了上来。
杀不完。
根本杀不完。
“左边!”
王玄策喊了一声。
他手里的横刀猛地刺出,捅穿了一个想要偷袭叶轻凰后背的土司兵。
那个土司兵惨叫着倒下,手里的弯刀差点砍在王玄策的腿上。
叶轻凰反手一戟,把另一个冲上来的家伙拍飞。
两人背靠背,在这个狭窄的死亡地带,筑起了一道人墙。
“当!”
一支冷箭射在叶轻凰的护心镜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退了半步。
“没事吧?”
王玄策急得眼睛都红了。
“闭嘴。”
叶轻凰骂了一句。
她甩了甩发麻的左手,重新握紧了戟杆。
“今天要是死在这儿,我爹能把咱俩的坟给刨了。”
她喘着粗气,盯着眼前那些面目狰狞的土司兵。
“杀!”
她再次冲了上去。
……
远处。
唐军中军大阵。
薛礼站在指挥台上。
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
只能偶尔看到那一抹戟光亮起,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大帅!”
郭开山急得在原地打转。
“陌刀队已经集结好了!下令吧!”
“再不冲就来不及了!”
薛礼没有说话。
他把手里的千里镜慢慢放下。
那张一直以来都冷静得像块石头的脸上,此刻却有些扭曲。
那是叶轻凰。
那是师父唯一的孙女。
那是大唐的郡主。
而现在,孟山想仗着人多,吃了她。
薛礼的手指,慢慢摸向腰间的横刀。
“郭开山。”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末将在!”
“卸甲。”
郭开山愣住了。
“大帅?”
“我让你卸甲!”
薛礼猛地转过身。
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帅袍,扔在地上。
里面是一身黑色的明光铠。
“亲卫营,跟老子走。”
他没有去拿令旗。
而是大步走到战鼓前。
那面巨大的牛皮战鼓,平时只有在总攻的时候才会敲响。
负责擂鼓的力士刚想行礼,就被薛礼一把推开。
薛礼抓起那两根儿臂粗的鼓槌。
“咚!”
第一声鼓响。
沉闷,厚重。
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指挥台。
“咚!”
第二声。
这一声更重。
薛礼的手臂肌肉隆起,每一击都用尽了全力。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那是进攻的信号。
那是死战的信号。
薛礼扔掉鼓槌,翻身上马。
他手里提着那杆方天画戟。
“全军听令。”
薛礼策马冲下指挥台。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战鼓的余音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除了女人和还没长过车轮的孩子。”
“剩下的。”
“不封刀。”
这三个字一出,整个唐军大阵的气氛变了。
那不是军队。
那是一群来自地狱的刽子手。
“杀!”
薛礼一马当先,冲出了大营。
在他身后,五千陌刀手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推进。
“呼——哈!”
每迈一步,大地都在颤抖。
“呼——哈!”
没有呐喊,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这就是大唐最恐怖的杀人机器。
神武军的精锐——陌刀队。
……
城门下。
叶轻凰觉得手里的戟越来越重。
哪怕她是天生神力,也架不住这种强度的消耗。
身边的尸体已经堆了两层。
“咣!”
一把长刀砍在她的肩甲上。
火星四溅。
叶轻凰闷哼一声,回手一戟把那个偷袭者砸得脑浆崩裂。
但她的动作慢了。
又有两把长矛刺了过来。
“小心!”
王玄策猛地扑过来,用那条伤腿挡在前面。
“噗!”
长矛扎进了肉里。
王玄策疼得脸都白了,但他死死抓住那两根矛杆,不让对方抽回去。
“砍他!”
他吼道。
叶轻凰的眼睛瞬间红了。
虎头戟横扫而出。
那两个持矛的土司兵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拦腰斩断。
“你是不是傻?”
叶轻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王玄策。
“我是男人。”
王玄策疼得浑身都在抖,嘴却还硬着。
“男人不能躲在女人后面。”
“屁的男人。”
叶轻凰骂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这么弱...”
周围的土司兵又围了上来。
他们看出来了。
这两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个女人的手在抖。
那个男人的腿废了。
“上!”
有人喊了一声。
“杀了他们!赏千金!”
一群人红着眼冲了上来。
叶轻凰握紧了戟杆。
哪怕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这时。
地面震动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
第三下。
围攻的土司兵愣住了。
他们感觉脚下的石板在跳。
那是马蹄声。
那是成千上万的脚步声。
“那是……”
有人惊恐地回头。
只见远处,一道黑色的洪流正在撞碎一切阻挡在前面的东西。
那是唐军的陌刀阵。
那一排排雪亮的陌刀,像是一堵移动的墙。
“斩!”
领头的校尉一声怒吼。
几百把陌刀同时举起,同时落下。
“噗嗤!”
挡在前面的土司兵,连人带兵器,被切成了碎块。
没有任何阻碍。
这就是碾压。
这就是屠杀。
而在那道钢铁墙壁的最前面。
有一匹黑马,快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马上的人,穿着黑色的明光铠,手里提着方天画戟。
薛礼。
他没有戴头盔。
头发被风吹得向后狂舞。
他的眼睛是红的。
血红。
“挡我者死!”
薛礼吼了一声。
方天画戟向前刺出。
“轰!”
挡在前面的七八个土司兵,直接被这一戟轰飞了出去。
人在半空就没气了。
薛礼根本没有减速。
他直接撞进了人群里。
方天画戟在他手里,活了。
左劈。
右砍。
横扫。
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
每一击都带走数条人命。
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硬生生被他撕开了一条口子。
那是用血肉铺出来的路。
“大帅……”
王玄策看着那个如杀神一般冲过来的身影,喃喃自语。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薛礼。
那个总是拿着兵书,说话慢条斯理的儒将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薛礼冲到了两人面前。
他勒住马缰。
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蹄子狠狠踏碎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土司兵的胸膛。
薛礼低下头。
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叶轻凰。
又看了一眼快要晕过去的王玄策。
“活着就好。”
他只说了这一句。
然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城楼。
孟山还在那里。
但他脸上的狂笑已经凝固了。
他看着下面那个杀穿了自己大军的唐将,手里的令旗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冲破我的亲卫……”
薛礼举起了方天画戟。
戟尖指着孟山。
“下来。”
两个字。
传遍全场。
孟山打了个哆嗦。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了。
跑。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孟山转身就往城楼下跑。
他的亲卫冲了上来,想要护着他撤退。
就在这时。
薛礼动了。
他看向了孟山刚刚骑的那匹马,此刻正被牵在城门口。
孟山刚跑下城楼,翻身上马,想要退回瓮城。
薛礼猛地一夹马腹。
战马长嘶,四蹄发力,如同离弦之箭。
“滚开!”
方天画戟横扫。
挡在路上的十几个亲卫,像是稻草人一样被扫飞。
薛礼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在距离孟山还有十丈的地方,猛地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掷了出去。
“嗖——”
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孟山刚调转马头。
他听到了身后的风声。
回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道黑光。
“噗!”
方天画戟没有扎人。
而是扎在了那匹枣红马的脖子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贯穿了马颈,将那颗硕大的马头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鲜血喷涌如泉。
战马连嘶鸣都没发出来,身体就猛地向前栽倒。
孟山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满脸是土,狼狈不堪。
不管是唐军,还是土司兵。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戟。
斩首战马。
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是何等的霸道?
薛礼策马缓缓上前。
他没有拿武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孟山。
孟山浑身发抖。
他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薛礼。
“你……你是人是鬼?”
薛礼没有回答。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然后,从马背上探下身子,单手拔出了插在死马脖子上的方天画戟。
“噗嗤。”
血水激射。
薛礼甩了甩戟上的血。
“大唐,薛礼。”
他说完,没有再看孟山一眼。
而是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片已经被吓破胆的土司大军。
方天画戟高高举起。
“跪地者,生。”
“站立者,死。”
声音不大。
但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哐当。”
不知道是谁先扔掉了手里的兵器。
接着是一片。
再接着是一大片。
无数土司兵跪了下来。
他们磕头如捣蒜,浑身筛糠。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那不是他们能战胜的对手。
孟山站在那里。
手里还拿着那把弯刀。
他是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土司。
显得那么突兀。
那么可笑。
薛礼转过头,重新看向他。
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看来,你想死。”
孟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求饶。
想跪下。
可是腿软得不听使唤。
还没等他张嘴。
薛礼已经策马冲了过来。
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不——”
孟山的惨叫声刚出口,就戛然而止。
那一戟。
没有砍头。
而是直接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
孟山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三丈远。
重重地撞在城墙上。
然后滑落下来。
他的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沫子,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薛礼勒住马。
他没有去补刀。
他不屑。
他调转马头,走到叶轻凰和王玄策身边。
这时候,郭开山带着军医冲了上来。
“快!快给王校尉止血!”
几名军医手忙脚乱地把王玄策抬上担架。
叶轻凰靠在虎头戟上,看着薛礼。
她咧嘴笑了笑。
虽然满脸是血,但那个笑容依然灿烂。
“薛大帅,刚才那一下,挺帅啊。”
薛礼看着她。
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一些。
他翻身下马。
走到叶轻凰面前。
伸出手,想要扶她。
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怕碰到她的伤口。
“下不为例。”
薛礼板着脸说道。
叶轻凰撇了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
她说着,身子晃了一下。
薛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饿了。”
叶轻凰翻了个白眼。
“打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
“赶紧的,回去给我弄只烧鸡。”
薛礼愣了一下。
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
“管饱。”
他扶着叶轻凰,走向大营。
身后。
是跪了一地的俘虏。
是被鲜血染红的城门。
还有那杆插在城楼上,猎猎作响的大唐军旗。
昆明城。
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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