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指在屏幕熄灭的瞬间停了一下。他没再看那张名单,也没拨出电话。公文包拉链合上的声音很轻,但他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十分钟。监察委的人打来电话时,他正站在律所窗前,外面天色灰蒙,街道上的车流压着低音往前推。对方只说了一句话:“我们锁定了位置,你要是来,现在就出发。”
他拿了包就走。
车停在城郊三公里外的环路岔口,再往前没有路灯。林远下车时,风从空旷地带卷过来,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前方是一片低矮的厂房群,外墙斑驳,铁门歪斜,玻璃碎得只剩框。几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入口处,车灯熄着,人影在暗处移动。
一名穿深色夹克的男子走过来,出示证件后说:“工厂结构复杂,信号被屏蔽,我们只能靠人工推进。你是证据提交人,可以跟进去,但必须听指挥。”
林远点头,从包里取出法院签发的协助文书递过去。对方扫了一眼,收进衣袋。
“你知道他可能藏在哪?”
“西南角。”林远抬手指了指,“主厂房后面有配电房,独立供电,墙体厚,隔音好。郑世坤习惯待在能通电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那人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转身朝队伍示意。
六个人分成两组,贴着墙根往里走。林远跟在第二组后面,脚步放轻。厂房之间的空地上堆着废弃的管道和生锈的机器,地面坑洼,踩上去有碎石滚动的声音。他们绕过一排仓库,拐进主厂房侧面的小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铁门,门框上挂着一把断锁。
夹克男蹲下身,用手电照了照地面。有新鲜的鞋印,朝里延伸。
他抬手,队伍停下。一人上前推门,另一人从侧方突入。林远站在门外,视线穿过昏暗的空间,看到角落里亮着一点微光——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在折叠桌上,屏幕还开着。
人就在里面。
夹克男做了个手势,三人迅速包抄。房门被猛地拉开,郑世坤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右手正按在电脑键盘上。他听见动静,手指一抖,但没有抬头。
“删除进度七十八。”有人低声说。
林远快步上前。屏幕上的进度条还在跳动,文件名一串串消失。他没说话,从内袋掏出U盘,插进电脑侧边接口,按下了随身携带的快捷键。屏幕闪烁了一下,删除程序中断。
郑世坤的手停在键盘上方,指尖微微发颤。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林远的脸,又落回屏幕。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没出声。
“设备完整。”林远对夹克男说,“数据可恢复。”
对方点头,两名人员上前将郑世坤架起。他没挣扎,双手被铐上时,视线仍停在电脑上。经过林远身边时,他忽然开口:“你们拿走的只是废铁。”
林远没看他,只问:“硬盘有没有物理自毁装置?”
夹克男看向技术人员。那人检查了型号,摇头:“这款是恒正所统一采购的办公机型,没配自毁模块。”
“拆下来。”林远说。
技术人员戴上手套,熟练地打开后盖,取出硬盘。林远盯着整个过程,确认接口无异常后,才接过密封袋,看着对方将硬盘装入,贴上封条。他签字时,笔尖顿了一下,名字写得比平时工整。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工厂铁门边停着一辆押运车,后备箱打开,内部有防震层和监控探头。硬盘被放入后,锁死。
林远站在车旁,手里拿着移交回执。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纸张边缘微微翘起。他把它折好,塞进公文包的夹层。
郑世坤被推进另一辆车,车门关上前,他最后看了眼那台被收走的电脑。眼神里有一瞬的波动,像是某种依赖被硬生生切断。
林远没上押运车。监察委给他安排了返程的车辆,是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司机不说话,等他坐稳后才发动引擎。
车子驶离工厂,后视镜里的铁门渐渐缩成一道黑线。林远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包里的回执贴着那张名单,隔着布料,能感觉到纸张的硬度。
他没去碰。
车行了二十分钟,转入主干道。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映在玻璃上,像流动的光斑。他睁开眼,看到前方路口亮起红灯,司机平稳减速。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短信。
林远拿出来看了一眼,号码陌生,内容只有八个字:“东西在老地方,别信中间人。”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两秒后,他锁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车灯照亮前方路面,雨点开始落下,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一下下推开。林远望着前方,没有再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林远的律师生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