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手机放下,屏幕还亮着那条信息:“九号柜登记卡显示,最近一次开启时间是三个月前,签名为——郑世坤。”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翻面扣在桌上。李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停在键盘上。陈小雨正重新整理取证清单,听到动静也抬起了头。
“他动过档案。”林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郑世坤亲自去开的九号柜。”
“那就说明磁带确实存在。”李薇说,“否则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但他拿走了什么?”陈小雨问,“是销毁?还是……转移?”
林远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时间轴前,盯着“老周”和“九号柜”之间的连线。他拿起红笔,在“郑世坤”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字:**三个月前,知情且介入。**
“我们之前以为证据被封存就安全了。”他说,“但现在看,有人一直在盯着它。”
李薇合上电脑:“如果磁带还在,现在最可能藏在他手里,或者他信任的人那里。”
“不一定是他亲自动手。”陈小雨补充,“但能进入封存区,必须有权限。要么是他借了别人的名字,要么就是内部有人配合。”
林远点头:“明天我去法院跑一趟。名义上查旧案卷宗,实际上看看档案馆这几天有没有异常出入记录。”
“你一个人去太显眼。”李薇皱眉,“尤其是你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所以我不会用律师证登记。”林远从包里取出一张临时通行证,“赵成海昨天给的,说是市局协查人员的身份凭证,有效期三天。”
陈小雨看了眼那张卡:“你打算装成纪检的人?”
“不是装。”林远收好卡片,“是借用流程漏洞。他们查内部调档记录时,通常只核对权限,不核实人脸。只要不出现在监控重点区域,就不会触发预警。”
李薇沉默了几秒:“那你得避开b区通道,那边新加了人脸识别闸机。只能走东侧老楼梯,从档案编目室绕进去。”
“我知道。”林远拉开抽屉,拿出一副深色镜框眼镜戴上,“上次来的时候记住了路线。”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的警车已经离开,街道恢复了平常的冷清。陈小雨低头继续修改取证计划,李薇则打开加密邮箱,开始起草一份新的协查申请。
林远坐回桌前,翻开笔记本,一页页往后翻。最后停在一张手绘的法院档案馆平面图上。他用铅笔标出几个关键点:监控盲区、应急出口、九号柜所在位置。然后在角落写下一行小字:**若无法取回原件,则需确认复制件流向。**
“张秀兰说过‘他们拿不走磁带’。”他忽然说,“但她没说能不能复制。”
李薇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你是说……她可能留了备份?”
“老周当年帮她保全证据,方式不会只有存进档案馆这一种。”林远合上本子,“他倒下前让我查九号柜,也许不是因为东西还在,而是因为那是唯一的线索入口。”
陈小雨抬起头:“你的意思是,登记卡上的签名,本身就是提示?”
“郑世坤敢签自己名字,说明他不怕追查。”林远缓缓道,“因为他知道,就算有人看到这条记录,也没法证明他拿了什么。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暴露了心虚——他本可以让人代签,却选择亲自出面。”
李薇若有所思:“所以他拿走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须亲手确认。”
“接下来分两步。”林远站起身,“我明天进档案馆查原始记录;你们两个联系老周家属,看他生前有没有留下工作笔记或私人文件。特别是他退休后经手过的案子,任何提到‘录音’‘会议’‘联审’的都可能是线索。”
陈小雨点头:“我认识他女儿单位的同事,应该能搭上线。”
李薇也应了下来:“我会准备一份正式调阅函,万一你在里面遇到阻拦,可以用程序合规性压一压。”
三人又核对了一遍分工,确认没有遗漏环节。林远看了看时间,将近晚上十点。他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热水流进纸杯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步走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李薇忽然说。
林远握着纸杯,没喝。水汽往上飘,模糊了他的镜片。
“从来就没想过回头。”他说。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林远站在法院档案馆东侧楼梯口。他穿着灰色夹克,戴着眼镜,胸前挂着临时通行证。走廊里光线偏暗,墙皮有些剥落,与主楼的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他沿着指示牌走向编目室,脚步稳定。途中遇到两名工作人员,彼此点头示意,并未交谈。拐过转角时,他看见前方档案调阅窗口亮着灯,一名管理员正在录入数据。
他走过去,递上证件和调阅申请表。
“查十年前的城建类备案卷宗,编号cJ-2013-447。”他说,语气平静。
管理员接过材料扫了一眼:“这类档案在封存区,需要审批单签字。”
“我已经走完线上流程。”林远指了指表格右下角的电子签章编号,“系统显示昨日已通过。”
管理员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内间。林远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墙上张贴的《档案调阅管理办法》,视线在“封存区出入登记”那一栏停留片刻。
几分钟后,管理员回来,递出一张纸质许可单:“你可以进去了,但只能待三十分钟,全程不得拍照或摘录。”
“明白。”林远接过单子,朝b区方向走去。
他没有直接进入封存区,而是在途经监控室时稍稍放慢脚步。门开着一条缝,里面没人。他继续前行,直到抵达九号柜所在区域。
铁柜漆面发暗,锁孔周围有明显的新划痕。他蹲下身,打开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假装抄写编号。实际却在观察柜体底部是否有撬动痕迹。接着伸手轻推,发现左侧抽屉松动。
他抽出半截,指尖触到一层薄纸。拿出来一看,是一张残破的标签纸,上面印着“音像资料-09”,字迹模糊。
他迅速将纸片塞进袖口,合上抽屉。正要起身,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远立刻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字。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登记簿。
“你是哪个单位的?”对方问。
“市局稽核组。”林远出示通行证,“来查历史归档流程合规性。”
男人接过卡看了看,又翻了登记簿:“刚才调阅记录是你?查的是城建卷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顺路核对一下封存柜状态。”林远合上本子,“听说最近有档案丢失,领导让顺便看看物理保管情况。”
对方哼了一声:“这里没人随便进出。九号柜三个月前开过一次,之后一直锁着。”
“谁开的?”林远问。
“登记表上写着郑世坤。”男人说,“律师协会的,有特批权限。”
林远点头:“知道了,谢谢。”
他退出封存区,在出口处交还许可单。管理员问他是否完成,他答已完成,随后离开了档案馆大楼。
回到驻地已是中午。陈小雨和李薇都在等他。
林远从袖口取出那张残片,摊在桌上。
“九号柜被动过。”他说,“而且不止一次。抽屉有强行开启的痕迹,这张标签是被人撕剩的。”
李薇戴上手套拿起残片仔细看:“‘音像资料-09’,编号序列应该是连着的。如果完整标签还在,就能反推原始存放目录。”
陈小雨立刻打开电脑:“我可以试着从档案馆旧系统备份里找找看,有没有相关目录结构的数据。”
林远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一份手写便条的复印件。
“这是老周女儿给的。”他说,“她父亲病倒前一周写的备忘录,其中有一句:‘九号柜钥匙未交,带回家中烧毁。’”
李薇愣住:“他自己销毁的?”
“不。”林远指着后面一行小字,“但‘副本另存,地点同旧案卷’。”
陈小雨猛地抬头:“旧案卷指的是什么?”
林远看着墙上贴满的时间轴,目光落在“林建国”三个字上。
“我父亲十年前经手的最后一案。”他说,“案卷编号是FY-2013-008。那个案子的归档地,是市司法局资料室。”
他站起来,拿起外套。
“我们一直以为线索在档案馆。”他说,“其实从一开始,它就在另一个地方等着我们。”
他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时顿了一下。
“准备好取证设备。”他说,“明天一早,我去司法局调卷。”
门开了,走廊的光斜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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