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手机放回口袋,屏幕还亮着那封邮件。网安支队的回复很短,但足够让他明白,对方的动作没有停。zsk的邮箱三天前还在恒正所分部登录过,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法庭的长廊,看向被告席的方向。
休庭才过去五分钟,那边已经乱了阵脚。主辩律师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文件,可眼睛一直盯着手机。他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很明显。挂掉电话后,他翻了几页材料,手指有些抖。
企业代表坐在旁边,一直在看手机。他点了几次屏幕,又放下,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他抬手擦了擦,动作很急,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远没动。他低头整理自己的文件,一页一页按顺序排好。笔放在一旁,钢笔夹在光线下闪了一下。他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
对方律师站起身,朝这边走来。脚步很慢,像是在犹豫。他在离原告席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没说话,只是看着林远。
林远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你们……是不是查得太深了?”对方终于说话,声音有点哑。
林远没回答。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拍了拍封面,像是在确认顺序没错。
“这种事,”对方又说,“到最后,谁也落不了好处。”
林远这才开口:“你是想告诉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对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们昨天还说,所有操作都合规。”林远看着他,“今天就跑来问我查得多不多?”
对方低下头,手捏着文件夹边缘,指节有点发白。
“如果真是合规的,你们怕什么?”林远问。
对方没抬头,也没反驳。他站了几秒,转身走了回去。
林远没再看他。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新的材料,是技术合作方刚发来的补充报告。服务器Ip的历史记录里,又有一次异常登录,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地点还是那栋商务楼。他把这份报告放进证据袋,贴上标签,写上日期和时间。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企业代表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没穿外套,领带松了半边,手里攥着手机。
“林律师。”他在原告席外停下,声音压得很低,“能不能谈一谈?”
林远看着他。
“不是现在就定结果。”对方赶紧说,“就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林远问。
“比如……调解。”他说完,眼神闪了一下,像是在观察林远的反应。
“调解的前提是承认问题存在。”林远说,“你们现在愿意认吗?”
对方愣了一下:“这……要看条件。”
“那就不是调解。”林远说,“那是交易。”
对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们之前否认一切。”林远看着他,“合同没问题,流程没问题,连资金流向都没问题。现在突然要谈调解,是因为发现事情压不住了?”
对方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又停住。
“你们想谈的,不是解决问题。”林远说,“是想让这件事消失。”
对方没否认。他站在那里,肩膀微微塌下去,像是扛不住什么重量。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林远说,“那个邮箱,zsk,三天前还在恒正所分部登录过。技术记录不会骗人。”
对方猛地抬头,脸色变了。
“你们以为删掉账号就没事了?”林远说,“可Ip地址留着,登录时间留着,服务器日志也留着。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你们不想看见就消失。”
对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谁的命令?”林远问。
对方闭上嘴,不再说话。他站在原地,手慢慢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如果你知道背后是谁,”林远说,“你现在站出来,还来得及。”
对方摇头:“我不能说。”
“那你回去吧。”林远说,“告诉他们,证据不会自己消失。只要我在,就会一直查下去。”
对方站着没动。几秒后,他转身离开,脚步有点乱。
林远把新证据袋放进公文包,拉上拉链。他抬头看了看法庭门口,审判长还没回来。旁听席上有人在低声说话,但被告席那边很安静。
主辩律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搭在额头上。企业代表低头翻着文件,手指还在抖。
林远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对方开始慌了。
他合上本子,放在一边。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袖口。那个旧裁缝别针留下的小孔还在,边缘有点磨毛了。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蹭过布料的粗糙感。
书记员走过来,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两分钟开庭。”
林远点头,拿起笔,检查笔尖是否顺畅。他把笔夹在文件夹里,坐直身体。
被告席那边,主辩律师睁开眼,拿起文件。他翻了几页,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像是在提醒同事。可话说得急,逻辑有点乱,被审判长打断了一次。
林远没急着回应。等对方说完,他才站起来。
“法官。”他说,“对方到现在,没有提供任何反证。”
法庭里安静下来。
“他们否认签名是代签,但拿不出原始笔迹样本。”林远说,“他们否认服务器关联,但解释不了为什么运维合同是同一个人签的。他们甚至解释不了,为什么高管会在通话里说‘老规矩’。”
他顿了一下。
“更关键的是。”他说,“他们的负责人,刚才在庭外主动找我,提出调解。”
旁听席有人抬头。
“调解本身没问题。”林远说,“但如果一边在法庭上坚决否认,一边在走廊里试探和解,说明他们心里已经清楚——这事瞒不住了。”
被告律师立刻站起来:“这是私人交流!不能作为证据!”
“我不是拿来当证据。”林远说,“我只是说明一点:当一个人开始想逃跑,不是因为他赢了,而是他知道要输了。”
对方没再说话。他站在那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发白。
审判长看了看双方,说:“继续质证环节。”
林远坐下,打开文件夹。他从证据袋里抽出一张纸,是通话录音的摘要。他看了一眼前排,企业代表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主辩律师开始陈述,语速比刚才慢了些。他试图把话题拉回合同条款,可说到一半,被审判长打断。
“你刚才提到‘程序合法’。”审判长说,“但对方提出了实际控制关系的证据。你怎么回应?”
律师顿了一下,说:“我们……仍在核实。”
林远轻轻摩挲着钢笔夹,没再开口。
书记员走过来,请他在一份记录上签字。他接过笔,写下名字,笔画很稳。
签完字,他收起文件,放进公文包。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钢笔夹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企业代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林远看到对方眼里有东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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