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跃进坐在许半夏办公室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半夏,高辛夷和你那个童骁骑走得太近,这不行。你帮我管住他,让他离我女儿远点。”
许半夏刚送走一批客户,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闻言敛了敛神色,点头应道:“高书记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一定让童骁骑别再跟高辛夷来往。”
她知道高跃进的脾气,更清楚童骁骑的性子——那小子能从一个被开除的卡车司机,变成如今坐拥整个车队的小老板,全靠自己一路扶持,只要她开口,童骁骑绝不会违逆。
果然,当晚许半夏把话带给童骁骑时,他只是沉默地抽了根烟,便闷声应下:“知道了,老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只是这份恩情重过一切,他不能让许半夏为难。
毕竟,高跃进官太大了,是许半夏的顶头上司。她要是真有心,很容易就能让许半夏的生意做不下去。
虽然对方从没这么滥用权力过。
接下来的日子,童骁骑果然像人间蒸发一样从高辛夷的世界里消失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就连以前常去的几个地方也再没露面。
高辛夷本就处在叛逆期,哪里受得了这种“逼迫”,在家里跟高跃进大吵一架后,竟直接收拾了行李,玩起了离家出走。
第二天一早,高跃进发现女儿不见时,瞬间慌了神。
她几乎是踹开许半夏办公室门的,脸上的焦灼混着怒火,进门就指着许半夏的鼻子:“许半夏!你给我说清楚!我女儿呢?高辛夷人去哪了?是不是你那个童骁骑搞的鬼,把她勾到什么地方去了?”
许半夏正在核对账目,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皱眉,放下笔站起身:“高书记,您先别急,什么叫辛夷不见了?”
“别急?我怎么别急!”
高跃进胸口起伏,声音都带着颤。
“早上起来人就没了,屋里空荡荡的,就留了张破纸条说‘不用找我’!除了童骁骑,她最近魂不守舍就惦记着这么个人,不是他拐走的是谁?”
许半夏眉头拧得更紧,拿起电话直接拨给童骁骑:“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没十分钟,童骁骑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满脸怒容的高跃进,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许半夏:“老大,出什么事了?”
“高辛夷不见了。”
许半夏言简意赅。
“高书记怀疑是你把人带走了。”
童骁骑当即急了,脸涨得通红:“我没有!自从上次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辛夷,电话没接,信息也没回,我怎么可能带她走?”
他说着,甚至掏出手机翻通话记录和短信。
“您看,真的没有,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高跃进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可看童骁骑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她心里的火气降了些,可担忧却像潮水般涌上来,语气依旧强硬,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是你?那她能去哪?一个女孩子家,脾气又倔,外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她要是……”
话说到一半,她没再说下去,眼圈却有些发红。
许半夏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高跃进的胳膊:“高书记,您先坐下。童骁骑这性子,他要是真做了,不会不认。辛夷不见了,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找人,不是急着追究谁的责任。”
童骁骑也连忙点头,一脸郑重:“对,高书记,您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出去找,把市区能去的地方都翻一遍,一定尽快把辛夷找回来!”
高跃进没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
女儿是她的软肋,哪怕刚才再生气,此刻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高辛夷能平平安安的,别的什么都好说。
许半夏拉着高跃进,让她先坐下来,不要急,等童骁骑他们的消息。童骁骑手下有一个车队的人,找人比高跃进一个人瞎琢磨要强得多。
“我哪坐得住啊!”
高跃进打断她,脸色发白。
“这死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外面那么乱……”
“高书记,”许半夏等她情绪稍缓,才缓缓开口:“其实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您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跟您对着干。就像现在这样,您越是拦着她和童骁骑,她越是拧着来。”
她顿了顿,看着高跃进的眼睛继续说:“这就跟治水一样,堵不如疏。一味逼着她,只会让她更叛逆。有时候适当放把手,说不定反而能让她自己想明白。”
高跃进愣了愣,许半夏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是啊,自己这些天确实逼得太紧了,可她也是怕女儿走弯路。
她想教训高辛夷,却又舍不得她真的在外头吃苦。
正琢磨着,高跃进忽然瞥到许半夏办公桌上的业绩报表,看着上面节节攀升的数字,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看向许半夏,语气缓和了些:“半夏,你这事业做得是真不错。高辛夷那丫头,打死也不想去机关上班,现在辞掉了工作,整天就想着瞎折腾。要不……你把她收了吧?至少在你这儿,我还能知道她的动静,不会再跑得失联。”
许半夏闻言一愣,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高跃进那双既期盼又担忧的眼睛,终究还是点了头:“行吧。我给她找个不辛苦的活儿,工资也给足,您看这样成吗?”
高跃进这才松了口气,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或许这样,才是眼下最两全的法子。
童骁骑挂了许半夏的电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
他知道老大的事比天还大,这辈子他都认许半夏这个领头人,可高辛夷那丫头……一想到她可能在外头吃苦,他就坐不住。
那小野猫跟他投缘得很,是少数能跟他聊到一块儿、玩到一处的人。
她不算那种一眼惊艳的姑娘,可那身板条顺得很,尤其一双长腿,往舞厅里一站,音乐一响,扭起来比谁都带劲,浑身是股不管不顾的鲜活劲儿。
童骁骑没多犹豫,直接让人开了车,往高辛夷以前常去的那家舞厅赶。
刚推开厚重的门,震耳的音乐就涌了过来,他扫了一眼舞池,果然在最中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高辛夷正随着节奏扭动,长发甩得肆意。
童骁骑先走到角落,给许半夏打了个电话:“老大,找到了,在舞厅呢,人没事。”
挂了电话,他冲跟来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则一步步挤进舞池。
高辛夷看到他,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蹦跳。
童骁骑也没急着说话,就跟着节奏晃了晃,陪她玩了起来。
震耳的鼓点撞得人心脏发颤,舞池里的人影晃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童骁骑站在高辛夷身后时,她正甩着长发往人群里钻,腰肢拧得像团火。
他其实不常来这种地方,以前跟着车队跑长途,累了就窝在驾驶室里打盹,哪有闲心琢磨这些花哨动作。
可今儿个不一样,脚下的地板跟着音乐震,周围的人都在晃,他年轻的骨头缝里像钻进了股劲,竟也跟着晃了两下。
没承想一抬脚就踩准了拍子。
童骁骑自己都愣了下,随即索性放开了。
他不用学那些花里胡哨的舞步,就凭着身体里那股天生的节奏感,胯一摆,腰一拧,动作不算标准,却带着股野生生的利落。
尤其那两下抖肩,硬是把卡车司机的糙劲跳出了点张扬的味儿。
高辛夷本来还憋着气,眼角余光瞥见他这副样子,脚步不由慢了半拍。
她见过童骁骑开车时的专注,见过他跟人起冲突时的狠劲,却从没见过他这样——像头突然撒欢的小兽,浑身的劲儿都往欢快里使。
童骁骑看她停了,索性往前凑了半步,胳膊虚虚往她腰侧一带,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高辛夷挑了挑眉,像是被点燃了好胜心,猛地旋身,长发扫过他胳膊时,脚下已经踩出了更快的点。
两人没什么章法,却奇异地合拍。
童骁骑的动作大开大合,带着股冲劲,高辛夷就绕着他转,长腿一抬一落,像绕着树藤的花。
他往前顶一步,她就往后退半步,肩膀偶尔撞到一起,又笑着弹开。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远了,只剩下鼓点和彼此眼里的光。
童骁骑越跳越放得开,小腰扭得比刚才更欢,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甩动。
高辛夷被他带得忘了气闷,笑得露出小虎牙,跳到兴头上,甚至抬手拍了下他后背。
一曲终了,灯光骤暗又亮起,两人都喘着气,额头上渗着汗。
童骁骑看着高辛夷泛红的脸颊,难得地笑出了声:“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高辛夷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翘得老高:“凑合吧,比我想象中强点。”
直到一首快歌结束,换成舒缓些的曲子,高辛夷的动作慢了下来,额头上渗着细汗。
童骁骑递过去一瓶水,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有些闷:“气撒够了?”
高辛夷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大口,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倔劲消了些。
童骁骑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你说你这一跑,你妈急成什么样了?刚才在许总办公室,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揪回去蘸酱油吃了。”
“噗嗤”一声,高辛夷没忍住笑了出来,腰都弯了下去,刚才的紧绷一下子散了。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底却多了点别的东西:“她真那么说?”
“可不嘛,”童骁骑见她松了口,趁热打铁道:“总归是母女,她再凶,也是担心你。你这跑出去,她吃不下睡不着的,我们也跟着揪心。”
高辛夷沉默了会儿,手里转着水瓶,低声道:“我知道她辛苦……也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童骁骑见她想通了,松了口气:“知道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高辛夷点了点头,没再犟着,乖乖跟着他往外走。
舞池里的灯光依旧闪烁,但此刻两人心里的那块石头,都落了地。
童骁骑推开门时,许半夏办公室里的空气正凝着股说不清的张力。
高跃进坐在沙发上,指尖把那份文件的边角都快捻烂了,抬头看见门口的三人,眼神“唰”地就钉在了高辛夷身上。
高辛夷被童骁骑半劝半带地拉着,头发还有些乱,脸上那点舞厅里的亢奋劲儿没褪干净,对上母亲的目光,脖子下意识地梗了梗,却没像往常那样炸毛。
童骁骑清了清嗓子,往旁边让了让,把高辛夷让到前面:“高书记,人给您带回来了。”
许半夏适时地端起茶杯抿了口,目光在母女俩之间转了圈,没说话。
高跃进胸腔里那股火原本已经蹿到了嗓子眼,就等着发作。
可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站着的童骁骑,还有对面神色平静。。的许半夏,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是许半夏的地盘,不是家里,真闹起来,面子上不好看,传出去更不像话。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的怒色已经压下去大半,只剩下一种沉郁的平静。
她没说话,只是朝高辛夷抬了抬下巴,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跟我走。
高辛夷咬了咬唇,没犟嘴,也没看童骁骑和许半夏,低着头就往门口挪。
高跃进站起身,冲许半夏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道:“许半夏,今天麻烦你了。”
说完,转身快步跟上女儿的脚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近及远,直到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那点紧绷的气氛才慢慢散开。
童骁骑松了口气,摸了摸后脑勺,看向许半夏:“老大,这……”
许半夏放下茶杯,看着门口的方向笑了笑:“没事了,让她们娘俩回去慢慢说吧。”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母女俩的脚步亮了又暗,直到家门被钥匙拧开,玄关的灯光才稳稳地铺展开来。
高辛夷低着头换鞋,发梢还带着外面舞厅的潮气。
高跃进走在她身后,脱下外套时动作有些沉,衣架立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是金属挂钩扣上布料的动静。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挂外套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屋里飘着。
高辛夷换好拖鞋,拎着自己的小背包就要往卧室走,手腕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辛夷。”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也没应声。
高跃进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嗓子里的涩意,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你那个机关的工作,既然从骨子里就不愿意去,辞了也就辞了,我不逼你。”
高辛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但你记着,你是个年轻人,”高跃进的声音稍微提了点:“一天到晚在家耗着,或者跑出去野,像什么样子?我已经跟许半夏说好了,你不去机关,就去她那儿做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紧绷的背影上,最终还是硬起心肠补了句:“这事没得商量,不许不去。”
玄关的灯光落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高辛夷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进了卧室。
门合上的瞬间,高跃进才缓缓靠在衣架立柱上,抬手按了按眉心——总算,不用再担心这丫头跑得失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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