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从床板底下抽出那张纸,手指在“查老太爷遗物”几个字上停了停,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烂了咽下去。不留一点痕迹。
房东赶人,苏家连着打了三个电话,一次比一次凶。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正好,趁收拾东西进老宅,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白天去了两趟。头一回拎个破纸箱,从后门进,说拿几件旧衣服。家丁翻了翻,冷笑一声,放行。他眼角扫过走廊尽头那扇铁门,门框上挂着块铜牌,锈得看不清字,只认出“档案室”三个字。门缝没光,没电子锁,一把老铜锁挂着,钥匙孔黑乎乎的。
第二回绕到厨房后巷,抬头看二楼通风窗。窗框歪了,铁条断了一根,风一吹晃得厉害。他记下位置,顺手摸了块碎铁片,塞进裤兜。
十一点,巡逻灯扫过围墙,他翻了进去。
贴着墙根走,鞋踩在湿苔上,没声。绕到后厨通风口,攀排水管,膝盖顶墙借力,三下两下翻上二楼。档案室在拐角,门关着,走廊没人。
蹲在门边,掏出铁片,磨尖那头插进锁孔,轻轻撬。铜锁锈了二十年,卡得死,他手稳,一点一点顶,终于“咔”一声,开了。
门没链子,推条缝,闪身进去,反手关上。
一股霉味扑来,混着烂纸的酸气。一排铁皮柜靠墙,中间堆着十几个纸箱,灰落得厚厚一层。不敢开灯,手机调成微光,屏保朝下,只从边角透出一点亮。
先翻年份。箱子没标签,只能一个个开。1995、1996、1997……账本、婚契、地契,全是废纸。他手快,不出声,指尖在纸堆里翻。
时间不多。巡逻四十分钟一圈,上一回刚过二十分钟。
终于摸到一只写着“旧仆档案”的箱子。最底下压着一叠泛黄登记表,边角卷了,纸脆得像一碰就碎。他小心抽出最下面那张,封面几个字还清楚:
边境阳光孤儿院。
心跳快了半拍。
往下翻,是收养备案表。日期:1999年3月12日。被收养人:苏清漪。收养人:苏振南、柳玉茹。经办人一栏,红章盖着,姓氏那格,写着一个“楚”字。
楚。
手指顿住。
清漪是那年收养的。他,也是那年被拐。时间对上了。楚姓经办人……是巧合?还是……
掏出手机,想拍。刚点亮,光从门缝底下扫过一道影。
有人来了。
立马熄屏,文件塞进内袋,贴胸口。刚蹲到柜子后,脚步声到了门口,钥匙插进锁孔。
门被踹开。
苏峻带三个保安冲进来,手里拎着橡胶棍,脸上的笑像刀刮出来的。
“逮着了?”他扫一眼屋子,目光落在翻乱的纸箱上,“还动手脚?翻得挺勤快啊。”
楚凌天不动,也不说话。
“偷什么?”苏峻一把揪住他衣领,“苏家的机密你也敢碰?啊?一个扫地女人生的野种,也配进这儿?”
他被拽得往前一倾,后背撞上铁皮柜,肋骨一闷,疼。不挣扎,低头避开视线,嘴里一遍遍默念:“边境阳光孤儿院,边境阳光孤儿院,边境阳光孤儿院……”刻进脑子里。
苏峻见他不吭声,更火,抬手一巴掌。
“装什么哑巴?说!你翻什么?偷了什么?”
保安上前搜身。手机拿出来,检查一遍,没照片。翻口袋,只摸出公交卡、几块钱。
“东西呢?”苏峻吼。
楚凌天还是低头,肩膀微微发抖,像吓傻了。
“废物。”苏峻啐一口,抬脚踹他膝盖。他跪下去,手撑地才没倒。
“带走!扔出去!明天我要是还在苏家看见他,打断他的腿!”
两个保安架起他往外拖。经过门口,他故意踉跄一下,右手一松,半张纸角从袖口滑出,卡在门缝里,没人发现。
灯亮了。
苏峻站在桌前翻文件,眉头越皱越紧。抽出一张,是另一份收养记录,年份模糊,名字写着“楚凌天”。
盯了两秒,突然笑出声:“原来想找这个?可惜啊,这页早就撕了。”
纸往桌上一拍,转身走了。
楚凌天被扔出大门时,嘴角破了,血顺着下巴滴在台阶上。没擦,也没动,就趴着。巡逻灯扫过巷口,才慢慢撑起来。
手摸了摸胸口,文件还在。名字、日期、孤儿院,全记住了。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头看苏家老宅二楼。档案室的灯灭了,窗框歪斜,像一张咧开的嘴。
转身走进巷子。
风卷起一张碎纸,打着旋儿,飘进下水道。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稳。
到巷口拐角,停下,掏出公交卡,在路灯下翻了个面。背面铅笔写着一行小字:阳光孤儿院,滇南边境,2000年关闭。
白天第二次进老宅,趁家丁不注意,在值班室日历背面抄的。
卡收回口袋,抬头看夜空。
云裂开一道缝,漏下一缕月光。
往前走,脚步再没停。
巷子尽头,一辆共享单车靠墙。他扫码,骑上去,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圈水花。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没掏出来看。
骑了十五分钟,在废弃报刊亭前停下。玻璃碎了半边,里面堆着旧杂志和空瓶。弯腰,从最底下抽出个防水袋,打开,是台二手老人机。
按下开机键,等屏幕亮,插上新电话卡。
信号通了,拨号。
响三声,接通。
“喂?”沙哑男声。
“我要查个地方。”楚凌天声音平,“滇南,边境阳光孤儿院。1999到2000年的收养记录,尤其是姓楚的孩子。”
对方沉默两秒:“这地方早没了,查这个干什么?”
“有人在那里失踪。”他说,“我想知道,谁经手的,谁签字的,谁带走的。”
“你有线索?”
“有。”顿了顿,“一个‘楚’字的红章。”
电话那头笑了声:“行,三千定金,三天后给你消息。”
“钱已经打你老账户。”他挂了。
老人机塞回防水袋,重新埋进报刊亭底下。
站起身,手摸了摸右肩。那里隐隐发烫,像有什么在皮下动。
没管,推车离开。
骑到立交桥下,停下。
桥墩阴影里蹲着个人,穿脏外套,怀里抱布包。
楚凌天把车停稳,走过去,掏出一张百元钞,塞进对方手里。
“帮我盯着苏家老宅。”他说,“尤其是档案室那扇窗。要是有人烧东西,或者搬箱子,立刻打电话。”
那人抬头,眼神浑浊:“你给的够多,我就盯三天。”
“给你五天。”他又塞四张,“记住了,是边境阳光孤儿院,七个字,别念错。”
那人把钱塞进贴身口袋,点头。
楚凌天转身骑车走。
风从桥下灌上来,吹得衣角翻飞。
右手握车把,左手贴在胸口,像护着什么。
远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像一片不会熄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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