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二楼吼叫声和碰撞声彼此混杂,几声惨叫凄厉响起,又戛然而止,宛如修罗之声。
杨凡见大家全部都冲了上去,知道如果此事失败,自己也难逃干系。
更何况石头也在二楼拼杀,当下将那小梢弓狠狠扔在地上,从腿肚子上取了那柄小匕首。
“蹭蹭蹭蹭”
四步,杨凡快速跳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便看见整个局势混乱。那弩手此时靠在走廊墙上奄奄一息,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身上全是鲜血。
还有一个拿着哨棒的壮仆胸口也有一个大洞,此时仰面倒地,看那伤口多半是拿着矛枪的石头干的。
刘佑弟的冲锋效果十分理想,六个打四个,又是突然发力,仓促之间,除弩手和札甲圆脸这等丘八外,其余那些做家仆的始终不如这些刀尖舔血之徒,短短一息之间,对方就倒下两人。
此时对方也只剩那扎甲圆脸和另一个拿着朴刀的壮仆在边战边退。
大庄和毛劲一左一右,夹击这剩下的壮仆,他俩配合得愈发默契,眨眼之间,那壮仆就被砍伤了好几处,脚下不断后退,逐渐不支。
而刘佑弟则带着受伤的刘再弟和碎娃,配合着石头的矛枪,四人形成扇面,一同攻向那扎甲圆脸,他们攻击连绵不绝,宛如密集的雨点,那扎甲壮汉防得住这道,也躲不过另一道,脚上也只能不断后退。
可被动挨打哪能防得滴水不漏,眨眼之间,那扎甲圆脸的身体和躯干就遭了数次创击,纯靠身上扎甲的防御才勉强坚持。
饶是如此,那扎甲的甲片也都凹陷的凹陷,脱落的脱落,谁也不知那扎甲圆脸受了多少内伤和钝伤,只是堪堪坚持罢了。
“嘿!!”
那扎甲圆脸忽然一反防御,瞧准四人攻击中的一个空挡,突然飞出一脚将瘦小的石头踹得倒飞出去,他这突然出手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一瞬间让他抓住了反击的机会。
随即他手中朴刀寒芒一闪,刀势突刺最前端的刘佑弟,刘佑弟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刺入肚子三指深。
情势瞬间急转而下,围攻的四人,石头被踢飞、刘佑弟重伤。剩下来的两人中,刘再弟本就也是重伤,碎娃战斗力也不强。
两人面对札甲壮汉根本无法招架,更别提干掉对方。
眼前形势再一次偏向对方,杨凡手拿着小匕首,不知如何切入战斗,低头却忽然瞧见地上拿弩手散落的蹶张弩,那弩手已经上好了弩箭,只是发射前才被石头捅死。
杨凡大喜过望,急忙扑过去,一把端起那弩,反过身瞄准。
视线聚焦在那扎甲圆脸的脸上,杨凡只看到那圆脸上沾满了血水和汗水的混合物。
他面目狰狞,此时正高举手中朴刀,朝唯一未受伤的碎娃做出下劈动作。
视线中的碎娃还是一脸惊恐,一旁的刘再弟想要救他,但晚了半步,只能看着那朴刀随着时间流逝逐步朝自己弟弟头颅靠近。
“嘣”
弦响,一抹寒光离弦而出。
那扎甲圆脸低头呆呆看着没入胸口三分的弩箭。
他没有想到,自己人的弩箭最后却要了自己的命。
“噗通”
随着扎甲壮汉轰然倒地,剩下那壮仆瞬间胆寒失去了所有勇气,扭头就想跑。
一阵呼呼声响起,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划破头上的空气,划出一抹弧线。
那壮仆闷哼一声便被刘佑弟的飞斧钉在地上,他身后那大庄二话没说,从后方冲过来压在壮仆背上,一刀便割了那壮仆脑袋。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家此起彼伏的大口喘息声。
半晌,刘佑弟才扭过头对着杨凡咧嘴一笑:“杨书生,你那一箭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二楼的灯笼光芒下,刘佑弟的脸上有些惨白,他手还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不断有血浸出,细看之下更是血肉模糊。
不只是他,刘再弟也捂着自己的肩膀,紧皱着眉头。刚才正在厮斗,仗着一股子血勇,如今身体忽然放松下来,除了重伤的刘家两兄弟,每个人也都是身心俱疲。
今日突袭他们本有人数优势,又是有心算无心的突然袭击,而对手的那几个家仆也并非什么厮杀好手。
全赖那札甲圆脸和弩手数次扭转乾坤,就可算如此。
倘若不是杨凡最后拿蹶张弩射杀披甲圆脸,今日怕是所有人都交代在这里。
“呃阿……”
身后楼梯上传来一阵呻吟。
刘佑弟咬着牙站起身来,一步一晃走过去,发出声音的是杨凡最开始射中的那名家仆。
这家伙也是命大,中了一箭不说,还被两拨人踩了不知道多少脚。
刘佑弟冷冷地手臂一挥,空中血箭飞溅,那壮仆无力地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咽了气。
了结了此人,众人忽然又听见一阵女人的惊呼,听这声音依稀来自二楼的房间,却逐渐由大变小。
“坏了!他们要跳窗跑!”
刘佑弟一拍大腿,急忙一只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去开那厢房。
众人深知今天拼死半天,银子还没见到,忙也打起精神,跟着将这些能打开的房间都开了个遍,可里边哪有半个人影。
最后一个房间窗户大开,一根用窗帘床布连成一体的绳从床腿固定,沿着窗户垂下。显然是那富户瞧见自己护卫死完,深知事已不可为,顺着这条绳子逃了性命!
“下楼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刘佑弟恶狠狠地说。
这可是马上上任的县令,一旦让他给跑了,哪怕得了银子也是后患无穷,更何况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许师爷,他暗中筹划这一切,如今也必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众人纷纷附和了一句,除了受重伤的刘再弟暂时留在二楼。
其余人,哪怕是刘佑弟,都一路下楼出了客栈。
可众人环顾四周,四周漆黑一片,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夜色是公平的,来时是友,此时是敌。
刘佑弟丧气地找了一块官道旁的石头坐下,一时间,他也没了主意。
“嘿,大哥你看!”
碎娃忽然看到了什么,指着一个方向大声呼喊。杨凡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黑暗之中,逐渐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这两个人影一大一小,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清晰。
不多时,一个老先生和一个十五六岁小孩就出现在黑暗之中。
那老先生有些苍老,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慈眉善目,一眼看去就会让人觉得他不像个坏人。
穿着的也是一身青色长袍,像是丝绸的,头戴方巾,脚穿布鞋。
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孩穿一边扶着这位老先生,一边好奇地扫视着众人。
那老先生满脸沧桑,他两手中还提着一把短刃,细看之下,那短刃还在不断滴着血。
“佑弟呀……”老先生呼唤了一声。
刘佑弟噗嗤一笑:“二舅,可终于见着你老人家了。”
“二舅。”刘碎娃也规规矩矩地叫了声。
刘佑弟盯着那把滴血的短刃,嘿嘿一笑:“二舅有点东西,看来无需我等去追那知县了吧……”
许师爷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往来的方向一指:“都在那边躺着,最好给埋了…………”
“埋什么埋!?今个就算埋了,后日那些快班也得给你挖出来,再有那杵作验尸,没用的。”
刘佑弟向前一步,贴近许师爷,急迫道:“二舅呀,咱们来干啥来了!?银子!银子呢!?”
许师爷抬头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抛下一句:“跟我来。”
随后便自顾自带着自己那小徒弟上了二楼。
众人跟上前去,跟着那许师爷一路走到二楼最里侧的房间,从床下拖出来三个镶铁的木箱子。许师爷又从怀中摸出三把钥匙,显然是从那知县身上摸索而来。
他依次打开三只箱子,每个箱子都是银光闪烁,一个个金元宝银锭堆满了满满的三箱。
石头看着三个箱子,呆呆说道:“好多银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杨凡默默注视着三只装满银子的大箱子,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此时此刻表现得十分沉默。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从一个现代人身不由己的成了贼人。
纵然心头有许多计划,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人比杨凡更知道银子的必要性。
如果想在这乱世活下来,并且有所作为的话,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想到此处,他抬头看向刘佑弟。
却瞧见刘佑弟眼中也是精光一闪,刘佑弟和弟弟再弟、碎娃,一一对视了个眼神,其中似乎有更复杂的神情。
瞧见对方神情,杨凡胸中心念一动。
刘佑弟吞了口唾沫,平复了下心情,他问许师爷:“二舅,这……是多少银子?”
许师爷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蹲下身来,抓起一个至少五十两的大银元宝,放在手中颠了颠,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里三只箱子,一共是八千九百多两银子。”
八千九百两银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杨凡强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脑中浮想起这身体原主在黑心店家做了许久的黑工,累死累活大半个月,最后也只得到些铜钱。
而成色含铜量都比较好的铜钱,也只能一千兑换一两银子,而现在在他的眼前,却有近九千两,有了这个钱,他便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房间里,没有人注意到杨凡双眼燃起一股火焰,这火焰逐渐凝聚,最后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许师爷见大家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顿时哑然失笑,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笑着说道:“可三只箱子加起来这八千多两银子,还没我手上这一叠多。”
“这是?”
“票号的汇票,这么一叠,便是整整一万多两银子!”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当下那近九千两银子也黯淡无光了,所有人都看着许师爷手中的汇票。
但这个时期的会票几乎都是记名的。,会票上会注明提银者的姓名等信息。
“呵,可这汇票在咱们手上,却只是废纸一张。”
说完许师爷就将那汇票放在蜡烛上点燃,汇票在火焰侵蚀下逐步燃烧,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类似宣纸的好闻味道。
虽然许师爷已经说了这东西就是废纸,但是眼看着一万多两银子在空气中灰飞烟灭,直至转为一缕青烟飘散,众人还是感到一阵心痛和惋惜。
许师爷将银票烧了个干净,然后拍了拍手:“时候不早了,大家搬银子吧,莫等到天亮,那可就麻烦了。”
无需他说,除了受伤无法动弹的人,没人会觉得搬银子累。
一个时辰后,石头还有没受伤的刘碎娃,两人便将那三只银箱搬上了知县留下来的马车。
而那许师爷强硬要求挖坑埋了这些尸体,理由是这死十几人的大案子,不能这么完好地留着犯罪现场任由那些衙门快班查验,现场能破坏就破坏,能烧就烧。
实际上别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的确是怕事情太早暴露,或许只是想把自己老东家一家老小的尸体入土为安,为自己的心寻找一丝慰藉。
于是乎杨凡和毛劲就成了挖坑的最后人选,除他们俩外,石头和刘碎娃在搬银子。
另一头,大庄陪着小庄的尸体还在小声说话。
受重伤的刘佑弟和刘再弟此时则陪在那许师爷和他小徒弟旁边,默默看着杨凡几人将坑挖好往里扔尸体。
旁边大庄不愿意将小庄尸体也和这些不相干的人埋在一起,决定将小庄尸体带走,在别处寻一个好地方再立个好坟。
刘佑弟和刘再弟生了一堆火,拿出随身药物互相为其暂时止了血。
刘佑弟肚子上的伤口看起来虽伤得深,但好在并未损伤肠道。
然而他们这样子止血也并非长久之计,后面还是需要就医,否则有感染风险。
刘佑弟瞧见伤心欲绝的大庄抱着小庄的尸体,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我说二舅,这伙人里边有铁甲的事你都说了,那强弩你为何不说?害得我这小庄兄弟也因此没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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