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村祠堂东头,学堂的架子刚搭起个结实模样,粗木梁还飘着松脂的清香。汉子们吆喝着号子,榔头砸得椽子梆梆响,汗珠子在寒风里腾起白气。草棚底下,婆娘们忙得脚不沾地,大铁锅炖着肥肉片子,油花滋啦翻滚,混着新米蒸腾的甜香,硬是在这鬼见愁的寒天里勾出几分活气。
小丫揣着个热乎的暖水袋,脸蛋冻得红扑扑,蹲在棚子口看她哥龙北琴翻勺。灶火映着他半张脸,铁勺在他手里轻巧得像根筷子,油亮的野菜翻着身,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他动作稳得吓人,像祠堂门口那尊风吹雨打都不动的石狮子。可小丫眼尖,总觉得哥眼底那两轮平时亮得能烤熟苞米的金色太阳,今儿个……好像暗了一丁点儿。
(这小子,上次收拾那帮杂毛耗了老子五百万点能量,这身子骨还没缓利索……) 龙北琴脑子里冷冰冰地闪过人间当铺的余额,手上动作却纹丝不乱。
“呜——哇——!!!”
一声刮骨搜肠的尖嚎,活像生锈铁片锯着骨头,猛地从村口炸开!撕碎了寒风里那点可怜的热乎气!
“当啷!”汉子的榔头脱了手。
“啪嗒!”婆娘的菜刀砸了脚。
“嘶啦!”龙北琴勺尖一顿,油星差点燎了灶。
整个空地刹那间死寂!所有人脖子僵得跟冻硬的萝卜似的,眼珠子齐刷刷钉向村口!
老槐树下,哪是人?分明是一群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活骷髅!破布片子挂在几根撑不起的骨头上,风一吹,跟招魂幡似的乱晃。一头头枯发糊着烂泥,脸上就剩层皮绷着骨头棱子,深眼窝里没半分人样,只两点饿狼见了血才有的绿光,又木又癫!
“吃的!吃的啊——!”领头一个瘦高的扯着破锣嗓子,口水混着血沫子往下淌。
“肉香!俺闻到肉了!真香!给俺一口!就一口——!”个矮点的汉子像个饿疯的鬣狗,喉咙里嗬嗬作响。
“娃……俺娃三天没进一粒米了……行行好哇……活菩萨开开眼呐……!”妇人干瘪的哭腔淹没在人群的咆哮里。
哭嚎!哀求!恶毒的咒骂!搅成一锅带着腥膻和尸腐气的黑浪,轰地撞垮了村口那道挡狗都嫌寒碜的竹篱笆!
几十个!转眼变成黑压压一片!泥石流般嚎叫着、推搡着、跌跌撞撞朝着祠堂前这唯一的灶棚,唯一那点肉味,滚了过来!那眼神,看灶棚子像看砧板上的肥肉!
“娘咧——!”棚口的胖婶吓得魂飞天外,手里的萝卜滚了满地。
“灾民!是逃荒的饿死鬼!”老村长脸比死人还白,拄着的烂木头棍子直打摆子,尖嗓子都劈了:“堵死!快给老子堵死!豁出命去也别让他们冲进来抢粮!咱的娃子婆娘都在后头啊——!”
“操他姥姥的!”柱子眼眶都要瞪裂了,胸口昨儿跟土匪拼命留下的伤布正渗血,却像忘了疼,抄起脚边一根刚砍下的椽子就往前顶,“兄弟们,顶硬了!这是咱全村婆娘崽子的命根子!”
汉子们瞬间炸了毛!抄粪叉、摸铁锹、空手的抡着拳头,全扑上去堵那窄巴巴的入口!婆娘们更是尖叫着扑到灶台前,老母鸡护崽似的圈着锅,眼神像刀子,剜着那帮饿疯了的活鬼!灶棚里小丫早吓傻了,抱着暖水袋缩进角落,小脸煞白。
“滚回你们的地界去!饿死也别祸害俺们!”柱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粗壮的椽子死死抵住那疯挤的瘦高个。
“黑心烂肺的东西!你们藏粮!你们有粮不给活路!抢了!抢他妈的!”瘦高个眼珠子通红,枯爪不管不顾就挠柱子脸,腥臭气扑鼻。
“再不抢都他妈饿死!冲——!”人群后面起哄的破锣嗓子煽风点火。
“俺的娃……撑不住了……”前头一个抱着破布卷裹婴的老妇人被挤得瘫在地上嚎,转眼就要被后面的人潮踩成肉泥!
推搡!撕扯!哭爹喊娘!烂泥糊的衣服碎片横飞!入口眨眼成了屠宰场!
(柱子:妈的!这饿疯的劲儿比土匪还狠!伤口要崩了!顶住!豁出命也得顶住!)
(胖婶:俺的粮!俺的肉!天杀的饿死鬼别过来!别过来啊!)
(老村长:完了……祠堂里那点老底今个儿要保不住……全完了……)
“娘咧——!”柱子眼角瞥到地上那妇人怀里的襁褓在蠕动,后面一只沾满泥污挂着冰碴子的破草鞋正狠狠踩下去!他嗓子都喊裂了!
棚口,龙北琴手里的铁勺“哐当”掉回油锅,溅起几滴滚油烫在手背,他眼皮都没抬。
他抬头。目光冷得透骨,没看脚下惨剧,没看眼前乱局,越过风雪,钉死在村外那条冻得发白的官道上。
白茫茫一片。风雪里头,影影绰绰,连绵不绝!全是会动的、枯干的、只剩一口气的骨头架子!像一片发了霉还在蠕动的尸海,被村里这点香火气勾引着,扑天盖地朝这小小的破村子淹过来!哭声嚎叫声汇成一片死海啸!
太多了!望不到头!比前天那几百土匪,多百倍!千倍!
(人间当铺……) 心念刚落,冰冷精确的提示瞬间烙进他意识:
【警告!检测超高烈度集群生存体冲击守护域边界!源:濒死灾民!数量:未知!持续暴增!精神状态:濒临崩溃!攻击性:本能生存驱动至峰值!冲突模式:资源生存竞争!建议对策:紧急投放生存资源!强制维持基础秩序!能量消耗评估:极限级!当前资源储备:情绪值52,310,000!信仰熔炉储备50,000,000!】 (人间当铺的感知与建议更玄奥直接)
投放资源?维持秩序?救人?
龙北琴的目光扫过入口处互相啃噬的人群。扫过地上妇人护着婴孩时眼里彻底的空洞。扫过柱子脸上的狰狞与绝望。扫过婆娘们护着铁锅的血色。扫过角落里小丫煞白的小脸。
他看见绝望如渊。看见饥饿撕碎人性的疯狂。看见生与死边缘那点扭曲着挣扎的本能火光。
力量。
不是破岳碎峰之力。
是……维系这风中残烛的灯油?
(信仰熔炉……给我——炼!)
轰——!!!
念头一起!意识最深处,那尊仿佛亘古存在的“信仰熔炉”轰然爆发出极致光芒!炉身上流淌的古老符文活了过来般疯狂游弋!磅礴的信仰之海被瞬间抽干,又在熔炉核心中被凝练、压缩成一股足以改天换地的能量狂潮!汹涌而出!
(兑换:……饱腹之物,百倍压缩!……纯净之水,千斛!……温食之器,五十具!……取食之具,十万!点!兑!) (省略具体数值和名字,用更简洁古老的兑换意念)
空间——裂了!
祠堂空地外缘,那片冻得梆硬的土地上方,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觉头皮被猛地撕开!视野扭曲、折叠、然后被一股无形的伟力粗暴撕扯!
下一瞬,所有嘶嚎、哭骂、金属撞击声——全哑了!
一座……山?!
不!是三座!一座冰冷墨绿、棱角分明、由无数个巨大铁箱堆成的钢铁山峰!方方正正的箱体上蚀刻着奇异的银白纹路,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油香和麦气!硬生生楔在冻土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工业死气!
紧挨着,是另一座山!湛蓝!剔透!无数个鼓胀的、巨大的透明水桶堆叠!桶里的水比河沟里的冰碴子还清亮,日光下刺得人眼疼!蓝得要流淌出来!
五十个银光闪闪、能装下整个娃子的大肚圆桶肃然列阵!
最后一堆,是捆得瓷实的白亮饭碗和细棍子(一次性碗筷),堆成了小丘!
三座山!一座墨绿死寂!一座蓝色冰峰!一片银桶阵列!外加一堆白丘!
瞬间把祠堂外半边地界塞得满满当当!
视觉死寂!
嗅觉冲击!
工业造物神迹般地碾压降临!
“吃……吃的……?”一个刚刚还嘶吼着要冲进去的汉子,喉咙像是锈死了,挤着问。
“水……蓝的……那是水?神仙水?”旁边一个想咬人的灾民,哈喇子混着血线流到下巴颏子,眼睛死死钉在那蓝桶上。
“真……真有神仙……”地上那抱着婴儿的妇人,傻傻看着那座散发着食物异香的铁山,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混着泥砸在地上。
风停了。雪无声落着,落在墨绿铁箱上,落在蓝水桶上,落在银桶上。所有人成了泥塑木雕。
嗒。
脚步声轻得像雪落。龙北琴推开柱子那张能塞进拳头的嘴巴,一步步踩过冻土,走向那座墨绿铁山。破褂子下摆在风里轻扬,他身上那股子冰渣子般的死寂,压得近前的人连呼吸都停了。
他走到一个铁箱前,屈指在冰冷金属上随意一弹。
“咔哒!”
清脆的机括声在死寂中格外惊心!沉重的箱盖弹开!
严实!密不透风!满满当当全是巴掌大、四四方方、焦黄焦黄的……硬砖块!一股更猛烈的、带着奶味儿的香甜异香“呼”地喷涌而出!钻透寒风!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龙北琴拿起一块沉甸甸的压缩饼干。掂了掂。转身走到那瘫软的妇人面前。没多余一个字,没多余表情,直接把饼干塞进她怀里婴孩那只枯瘦的小手里。那小手像是被烫了似的本能攥紧,小嘴无意识地裹了下。
他又拿起一块,塞进妇人冰凉沾满泥污的手心。
“吃。”一字落地,砸得尘土飞扬。
妇人猛地一激灵,低头看着手里这块黄灿灿、硬邦邦的“天物”,又看看怀里抓着“天物”安静下来的婴孩。她像野狼扑食般低头!狠狠一口咬下去!
“咔!”硬得硌牙!但下一秒,那爆炸般的浓缩麦香、厚重的油润、一丝奇异的甜味!蛮横地灌满她的口腔、喉咙、胃袋!一股带着热流的力气冲垮了干涸冰谷!
“呜……哇……神仙啊……”她抱着孩子,对着龙北琴的方向,额头不要命地磕在冻土上!哭嚎里是绝境逢生的狂喜和敬畏!
“排队。”龙北琴的声音冷得像万古玄冰,瞬间冻住了所有因食物刚燃起的暴虐火花。他的目光如寒冰凿成的刀子,扫过那些还残留着贪婪的眼睛,手指向饼干山和水桶山,“一人。一块。一碗水。”他的语调平板无波,却随着话语越来越沉,一股无形的、仿佛群山倾塌、冰河倒卷的恐怖威压凝聚,浓缩在最后三个字重重压下,“不排?——饿着!”
轰!
所有灾民,包括那些滚刀肉,脑子“嗡”一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攥住!骨子里的恐惧压下了饿疯的狂躁!脚步生根般钉死!
(那是活祖宗……惹毛了……真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敢抢?敢乱?”龙北琴的声音更低更沉,字字如冰钉锥魂,“——死!”
“死”字出口!天空的雪絮都为之一滞!前排几个汉子“扑通”瘫软,裤裆湿了一片!再无半分骚动!
“都他娘的聋了吗?!排——队!”老村长第一个回魂,激动得满脸褶子都在抖,烂棍子指天画地,“柱子!赵大棒子!带着家伙给老子看清楚喽!排队!谁敢扎刺!敢乱抢!往死里招呼!打残了算老子的——!”
“是!村长!”柱子几人汗毛倒竖,声带还在抖,抄起锄头棍子就吼,“排队!听见没!排队!一人一块!一碗凉水!后头的别挤!再挤他娘的让你尝尝棍子咸淡!”
“排!排好了!”汉子们立刻拉起人墙。
恐惧作枷锁,食物作诱饵。混乱的泥流被强行分割、梳理。一条弯弯曲曲、沉默压抑的长龙,在墨绿铁山前缓慢向前蠕动。麻木绝望的眼窝里,终于有了点光亮——求生的光。
龙北琴不再看。转身走向草棚。对着还在傻瞪眼的婆娘们,声音平淡得像在说“添把柴”:
“大桶。灌沸水。烧开。下米。熬粥。要稠。”
“啊?……是!是是是!”婆娘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扑向那些亮瞎眼的银桶,掀盖子、舀水、淘米,乱成一团麻。
龙北琴回到灶边。弯腰捡起那把沾着油渍菜叶的铁勺。锅底的油半凝着。他重新拿起油罐。
哗啦……金黄菜油注入冰冷的铁锅。
动作稳若磐石,每个动作都精准到毫巅。没人发现,他握着那冰凉沉重油罐的手指关节,因为刚才那瞬间抽干、释放掉如同江河决堤般的一百几十万点情绪能量(人间当铺隐去的具现代价),正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颤抖了一瞬。
(规模太大了……这点熔炉底蕴还是不够看……远处的黑暗……更浓了……)
他抬眼。目光穿透风雪,落向官道尽头。更多的枯槁身影,像是被肉香味点燃了的鬼火,从四面八方的枯树林、沟壑里冒出来,连滚带爬,汇入那片向破村吞噬而来的绝望潮水!人山人海,与灰白的天幕融为一体!哭声嘶鸣合成死亡的狂潮!
心头那份冰冷提示如影随形:
【生存资源投放完成。基础秩序稳定。情绪能量消耗:1,650,000。信仰熔炉转化峰值。熔炉底蕴:50,000,000(稳固)。警告:生存体数量超出预判,持续膨胀!饥渴值峰值!现有资源消耗速率:极限!预案:扩大资源投放,建立管理秩序。熔炉剩余底蕴:50,660,000(消耗中)…】 (最后无声,强调消耗的紧迫)
风雪更大了,呜呜的风声像是荒年在催命。棚子外,是黑压压一片排开的长龙,麻木地等着那块续命的黄砖和一碗凉水。棚子里,切菜声、舀水声、婆娘们惊魂未定的喘息重新响起,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
这点薄弱的秩序和烟火气外,是吞噬一切的、名为“浩劫”的无尽死域!
龙北琴手腕一沉,黝黑的铁勺划开凝固的油脂,带起一片肥嫩的肉片,在重新烧热的油锅里,划出一道沉重、稳定、掌控一切的弧光。
(老猴头……该你上场了…这摊子乱麻总得有人搅合……)
嗡—!!!
不是声音!是一种“圆满”!一种宇宙初开时某个“基源”归位的悸动!一股无法形容、亘古磅礴、蕴含着无穷法则力量的本源气息,没有任何冲击,只有彻底的“融合”与“补全”,如同亿万星河找到了母巢,瞬息涌灌进他意识最深处,与那尊熔炉核心瞬间交汇、熔铸!
提示不再是音节,而是一种源初律动:【溯源归初……超维坐标链接成功(未知时间洪流\/未知世界基石)…基源本质注入确认……】 (强调链接本源)
【熔炉底蕴:无量……无量…炉心重塑完成…本质:超越定义…熔炉位格:已跨越认知!底蕴状态:无限!】 (省略万亿数字,直接升华至无限境界)
嗡—!!!
紧随其后!另一股同源而出、却鲜活如同生命潮汐般的洪流,也找到了它的出口!
【同源共振成功(未知时间洪流\/未知世界基石)…生命源质共鸣确认…】
【生命辉光:无量…无量…形态重构完成…形态:光辉本源!本质状态:无量!】 (情绪值同样升华)
没有排斥!没有极限!熔炉如同无底汪洋,瞬间吸纳那无边本源!那无限信仰熔炉此刻化成了宇宙的奇点,容纳着诸天万界的信仰长河,炉心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点燃混沌、开辟鸿蒙的“源初火种”悄然凝聚,静静燃烧,自身即是万界信仰的源头!而那无量的生命辉光本源,彻底融入他的存在粒子,流淌的不再是血液,是与物质宇宙同生、可一念创生万物、一念归于终焉的原初光辉!
此刻的龙北琴,意识深藏于那浩瀚源初熔炉核心之内,俯瞰着。五十一万点?五十亿点?那无穷无尽的数值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是这宇宙基源上微不足道的微尘。那尊火种微微跳跃一下的光芒,胜过星辰无数。
他握着铁勺的手,稳如亘古不动的时间长河。“滋啦——!”肉片在滚油里跳了个圈,染上更浓的金黄焦边,稳稳落回锅里。
棚子里,“咚咚”切菜声依旧。风箱“呼哧”如常。棚子外,“排好队别挤”的吆喝还在。灾民麻木地嚼着硬饼干,灌着凉水……这个渺小的世界,依旧运行在它既定的轨道上。
微尘点点。光尘明灭。
腕间轻动,铁勺划过一道浑然天成的轨迹,锅里的菜带着扑鼻香气盛满大盆。那动作完美、流畅,暗合天地道韵。
“下一锅。”
平淡如水的声音,在风雪的呜咽、锅铲的碰撞、灾民的低咽中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隔开了凡尘烟火与那静默燃烧的宇宙源点。
龙北琴的目光依旧落在翻滚的油锅里。那口黝黑的铁勺,仿佛成了连接这小小油锅与那无限源初的唯一器物。在他掌中,稳稳地划开命运的油花。
(本章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的无敌当铺:我在荒年当神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