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晨雾还未散尽。
青石板上已站满弟子,王生息站在队列中段,袖口沾着未干的露水,靛青布衣被山雾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比起周围绷直腰背的同门,他的站姿显得格外松散。
昨晚那梆子声吵死了。绪长风顶着乱发及黑眼圈,衣领歪斜地挂着凑过来,袖口还沾着墨渍。
你居然能睡着?王生息打了个哈欠:我睡眠质量好,困了就睡得着。”
话未说完,半块芝麻饼已塞到跟前,王生息接过绪长风递来的半块芝麻饼。
“只要不是拆房的动静...绪长风袖口沾着墨渍,显然又熬夜抄了门规。
簌簌落下的芝麻粒引来几只山雀,在青石板上跳动着啄食。
只见同届子弟依次将手掌按在青玉碑上,碑面随着不同人的触碰,泛起深浅不一的光晕。而绪长风将掌心贴上去,碑面立刻泛起涟漪般的青光。
那些光芒并不刺眼,但却如同初春新叶的脉络,在玉质表面缓缓铺展,勾勒出清晰的枝状纹路。
纹路持续了约莫三个呼吸的时间,在渐渐淡去时,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淡绿的微光。
绪长风之后便轮到王生息了,他伸手按上冰凉的碑面。
纹路走势简略,且亮起得比旁人慢些,光芒也略显暗淡。
那些发光的纹路微微颤动,最终形成一道简单的直线。
记录长老打量了王生息两眼便低头记了几笔,随后就示意下一位上前。
王生息退下来时,绪长风勾住他脖子:可以啊老王,你这真元挺小众啊。
真假的?王生息眉头微皱不解的笑道,这不就是是正常注入?
两人说笑着退到一旁。
下一位的白衣少年只是随意地将手放在石面上,顿时泛起月华般均匀的光晕,纹路整齐得如同精心雕琢过一般。
好厉害......周围响起低声赞叹。
王生息望着白衣少年离去的背影问道他真元很强?
谁知道呢。绪长风撇撇嘴,突然拽住王生息衣袖,不过膳堂辰时三刻就收灶这事是真的。
两人刚走出几步,长老的声音传来:且慢。指着青玉碑旁那摞竹简,把这些送去真元堂。
山间雾气渐浓,潮湿的空气中飘着松针的气息。
绪长风调整着怀中竹简的位置:幸亏晨起在膳房多顺了块芝麻饼不然得饿死
《纳气篇》第三章抄完了?王生息突然问道。
绪长风把沾满墨渍的右手举到眼前晃了晃,指节处还粘着半片墨干翘起的纸屑:寅时三刻才抄到一半...
他们沿着青石小径前行,在第一个拐角处,发现白衣少年正俯身系靴带。
听到脚步声,少年直起身让在道旁,石青色发带尾梢掠过肩头,衣袖间散出淡淡的松木幽香。走这边会近些。
少年忽然开口指向一条岔道真元堂后门。待走出十余步,两傻小子忽的顿足互瞅一眼轻咦道嘶—不对,他暗恋我?
第一滴雨落下时,他们刚好赶到真元堂檐下。雨幕中,那条发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雨水顺着真元堂的飞檐滴落,在青石阶上敲出断续的声响。
青石台阶上的雨水汇聚成细流,顺着石缝蜿蜒而下。
王生息和绪长风两人抱着竹简站在真元堂正门前,。
放哪儿啊?绪长风用胳膊肘顶开半掩的雕花木门,探头往里张望。堂内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三十余名弟子端坐在紫檀案前,每人案头都摆着块莹润的玉简,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是负责记录的长老让我们来送的。两个少年局促地站在门口,活像两个等待指示的新兵蛋子。
绪长风不自觉地瞟向首排,那位曾为他们引路的师姐正在抚平玉简。
杏眸依旧如秋水澄澈,双平髻上的珠花却换成了青玉步摇,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在晨光中漾出细碎的涟漪。
师姐以指代笔,在空中勾画符咒。金色的符文在雨雾中流转,渐渐化作一只青羽水雾雀,雀儿羽翼间缠绕着细密的水汽,尾羽如沾露的柳丝般垂落,与檐角滴落的雨帘融为一体。
——这正是筑基期才能掌握的心相化物。
我见过你们。她忽然转头,袖口的云纹流转如初,一眼就认出山门使用玄品青岗岩的师弟。师姐抬眸望来,玉简上的文字随着她的目光微微浮动,在晨光中映出细碎的光晕。
文师,新届弟子来送...
未时将至,道阻且长。温和的嗓音从讲台传来,打断了师姐的话。青衫先生背对众人执笔板书,笔锋未停,只是微微侧首,指向堂侧一个不起眼的矮柜,竹简放那里即可。
竹简在木柜中落定的声响,像是给这场送递画上了句点。绪长风走出真元堂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檐角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溅开,他盯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水花,忽然攥紧了腰间的木牌。
那丁苑七厢的字样被雨水打湿,墨迹有些晕开了。
走了。王生息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踩着积水往回走,绪长风却觉得足底发烫。
方才堂内师姐凝气化物的风采,筑基弟子们周身流转的清气,都在他心头燃起一把暗火。
经过广场东侧那株老松时,他突然抬掌拍向树干,惊起几只躲雨的麻雀。
下次月考。绪长风甩了甩震麻的手掌,松针上的雨水簌簌落在他肩头,我要让甲等册上有我的名字。
王生息正弯腰捡拾被惊落的松果,闻言只是笑笑:哪天你先到的话帮我抢个靠窗的位置。
松果在他掌心转了三圈,最后被抛向远处的水洼,惊散了一群正在啄食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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