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盛典气氛已近顶点。
这天午后,王生息依然在街角的那个固定茶摊上静坐。茶摊生意不错,人声嘈杂。
他要了一壶粗茶,听着邻桌的佣兵吹嘘自己见过三条腿的蛤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开人群,径直走到他的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正是前几日在告示墙下与他有过合作的那个瘦高个“配座”。
“哎哟,王老板,可算让我找着你了!”瘦高个一坐下就拿起王生息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口灌下去,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又有点神秘地说:“你猜怎么着?你那套‘回座’的规矩,现在可传开了。
前两天,有个出手阔绰的主顾,非要找‘告示墙下定规矩的那位先生’。”
王生息吹了吹杯里的浮沫,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那人找不到你,就找到了我头上。”瘦高个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他给了我十块玄品灵石,就为了让我把这东西亲手交给你,还让我带一句话。”
他把那枚青玉牌推到王生息面前,然后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那个神秘雇主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明日午时,琉璃坊,静水台,三楼天字号房。’
——原话就这几个字,别的没了。他说你到了,自然有人接洽。”
说完,他如释重负地靠回椅子上,嘿嘿笑道:“十块玄品灵石啊,就传一句话。道友,你现在可是金贵人物了。
不过说真的,那帮人气场不一般,你可得小心点。”
他收了钱,办了事,目的达到,便不再久留,又喝了一杯茶,便起身混入人群消失了。
王生息拿起那枚入手微凉的青玉牌,上面只有一个古朴的“静”字。
第二天午时,王生息准时来到了“琉璃坊”。
这里是新云城的内城,与外城的混乱嘈杂截然不同。
没有光幕结界,但街道两旁林立的不再是喧闹的店铺。
而是一家家门面雅致、静谧非常的商号,或是出售定制法器的工坊,或是经营稀有丹药的丹阁,或是悬挂着名家画作的雅集。
路上行人稀少,且个个衣着考究,气息内敛。能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本身就是身份的证明。
王生息的粗布衣衫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神情自若,仿佛只是在散步。他很快便在坊内一条临着小河的巷道里,找到了“静水台”。
那是一座三层高的木制茶楼,外观古朴,门前挂着两盏素雅的灯笼,并无任何彰显身份的标识。
门口的侍女看到他手中的青玉牌,只是微微躬身,便侧身让开,引着他从侧面的独立楼梯,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房。房门由整块沉香木制成,侍女轻轻叩门后,便悄然退下。
门从内部被拉开。一个穿着合体、剪裁考究的男人已经在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河景。
看到王生息,男人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极富感染力的微笑,主动伸出手。
“王生息道友?幸会!”他的发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质感,每个字仿佛都在舌尖上轻巧地跳动一下,“我是马可,‘天穹’的接洽人。”
“王生息。”王生息与他握手,言简意赅。
“请坐,请坐!”马可热情地拉开椅子,亲自提起一把由暖玉制成的茶壶,为两人斟上灵茶,“我擅自做主,点了两样这里的特色菜,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王生息平静地尝了一片送上来的灵食。肉片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的灵气。他早已辟谷,此番不过是借物行事。
马可见他尝过,自己也用餐叉取了一片送入口中,享受地闭上眼。
片刻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放下餐具,习惯性地将右手的五根手指指尖并拢,凑到唇边,做了一个轻吻的动作,然后猛地张开。
“妈妈咪呀~,失礼了。” 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王生息笑了笑,“家乡的习惯,遇到真正的美味,总是情难自禁。”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正式切入话题:“就像道友这几日在告示墙前的布局,比起手法,我更欣赏的是您那份看透全局的心思。”
马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正式切入话题:“就像道友这几日在告示墙前的布局,比起手法,我更欣赏的是您那份看透全局的心思。”
王生息闻言,心中并无波澜。两世为人,执掌过万军的他,早已见惯了上位者是如何用蜜糖包裹利刃。
这番话,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是最常见的‘捧杀’之术。
“不过是些显而易见的门道罢了。”王生息的回答因此也更显平淡。
“哈哈,说得好!”马可大笑。两人闲聊几句,他用餐叉点了点盘子,目光落在王生息身上,仿佛要将他看透:“但我欣赏的,并非只是您的布局。
而是……阁下的‘资格’。您来自玄明界,却在这个年纪达到了筑基巅峰。说实话,这样的天赋,已经足以被称为‘天之骄子’了。”
话音落下,马可便不再言语,只是端起茶杯,平静地观察着。
王生息脸上神色未变,他心中念头急转,已然洞悉了一切。
马可这话,妙就妙在“模糊”二字上。他将评判的标尺交给了自己,却又不给出任何参照。
一个词,两个截然不同的定位,无论自己是进是退,是谦是傲,都会落入他预设的观察之中,从而暴露自己的心性与格局。
这哪里是赞美,分明是一场滴水不漏的试探。
王生息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他抬起眼,迎上马可探寻的目光,淡然开口:
“天骄与否,要看他未来能走到哪里,而非此刻站在何处。”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而有力,“马可道友,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马可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变得更加真诚。
“说得对,未来能走到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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