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息将两样东西收下。
马可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满意的微笑。他站起身，王生息也随之起身。
“那么，王道友，今天的谈话非常愉快。”马可主动伸出手，与王生息再次相握，“我们的合作，现在正式开始。我就不打扰你为自己布局了。”
他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王生息一同走出雅间。
早已等候在外的侍者恭敬地在前面引路。两人一路无话，走下楼梯，穿过“望江楼”的大堂。
楼内其他的食客看到马可，都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并自觉地让开道路。
到了“望江楼”门口，马可停下脚步，再次对王生息微笑道：“我期待着，在这场盛典中，能欣赏到一出由你亲手导演的、精彩的戏剧。”
说完，他便转身，登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路边、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兽车，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王生息在门口静立片片刻，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已三更，王生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片早已熄灯的、熟悉的告示墙下。
孤灯被点亮，狗蛋早已在摊位上等得焦急，看到王生息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
“没事。”王生息打断他，平静地坐下，“把账本拿来，我们算算账。”
狗蛋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取出了这些天所有的流水账本。在王生息的指导下，两人将这几日“清尾”、“回座”、“对半”的所有收入和支出都一一核对清楚。
王生息看着最终的盈利总额，点了点头。他从中分出了两堆灵石。
第一堆，是按当初约定好的，付给狗蛋的工钱。
第二堆，则要大得多，几乎占了总利润的三成。
“哥，你这是……”狗蛋看着那一大堆灵石，眼睛都直了。
“这是你的提成。”王生息将那堆灵石推到他面前，“我定规矩，但迎来送往、处理纠纷、建立信誉，都是你做的。这是你应得的。”
“不不不，这太多了！”狗蛋连连摆手，脸都涨红了。
王生息看着他，眼神难得地柔和了一些：“狗蛋，我马上要去做别的事了。这个摊子，从今晚起，就散了。”
狗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哥，你要走了？”
在他心里，王生息不仅是这几天的老板。这些年来，他在新云城底层摸爬滚打，见过太多冷眼和算计。
王生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认真教他“规矩”、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并在短短十数天的相处后，就给予他如此巨大信任和财富的“大哥”。
这份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善意，远比简单的依靠要重得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王生息的声音依旧平淡，“我给你留下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教会了你‘规矩’的用处。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
他将一个小账本和四张用油纸包好的中圈票据推给狗蛋。
“这是最后一件事，交给你办。”王生息交代道，“离盛典正式开始还有三天。
明晚子时，之前那个叫林浩的青年会来取票。
这四张中圈票，就是给他的。你按照‘回座’的原价，加上一成的手续费，和他结清账目就行。他留下的灵石和外圈票，都在钱箱的夹层里。”
狗蛋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票据和账本。
“哥，我……”狗蛋的眼眶有些发红。
“收好钱，别被人骗了。”王生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别被人欺负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入深沉的夜色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王生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狗蛋独自一人站在孤灯下，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目光，在桌上那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灵石，和那份代表着信任与托付的小小账本之间，来回移动。
夜，更深了。
第二天，清晨。
王生息的身影出现在城西。他穿过几条喧闹的街道，最终停在一栋三教九流、人声鼎沸的巨型建筑前。
建筑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四海通”。
这是新云城最大的牙行，一个集信息交易、资源中介、委托发布于一体的庞大机构，是这座城市地下的信息枢纽。
王生息整了整衣衫，缓步地走了进去。牙行内人声鼎沸，低沉的交谈声汇成一片嗡鸣，偶尔能听到远处柜台传来为价格争执的高声，随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厅。
不远处一个负责护卫委托的柜台前，正围着两拨人。
一方是一个穿着华服的结丹初期年轻公子，他有些焦躁地摇着玉扇，身后站着一位干练的管事。
另一方，则是一队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结丹中期佣兵。
只听那管事正对为首的佣兵队长说：“风队长，五百玄品灵石，护送我家少爷在秘境中安然度过前三天。
我们这边也做足了准备，少爷会全程穿着隐匿气息的法袍，还备了三张顶级的遁符。你们需要做的，主要是清理一些外围不长眼的散修，算不上硬仗。
这个价格，很公道了。”那被称为“风队长”的佣兵闻言，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双臂抱胸，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管事：
“刘管事，执序天阁立下的‘生死自负’这条铁律，你以为是说给谁听的？它不是为了彰显公平，它只是撤掉了世俗的法条，好让另一套更古老的法则浮出水面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在城里，我们讲‘善恶’，分‘是非’，那是因为有城主府的律法盯着，有宗门的面子捆着。
可你见过乌鸦反哺，会夸它‘孝顺’。见过猛虎食子，会骂它‘残忍’。
但对天地、对‘道’本身来说，乌鸦也好，猛虎也罢，它们只是在按自己的本性活着，哪里有什么‘善’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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