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汇”超市据点内部的矛盾，比陈远预想的还要尖锐。
通过无人机持续的高空监视和苏婉儿的细致分析，据点内的情况逐渐清晰。这个由三十多人组成的幸存者团体，核心是超市原来的保安队长和一个带着几个跟班的社会混混。他们控制了大部分食物和武器分配，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特权阶层。
而被排挤的，主要是几个看起来体格不算强壮的年轻男女，一对老夫妇，还有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单身母亲。他们被分配到的食物最少，干的却是清理丧尸尸体、加固外围防御等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不满的情绪在压抑中滋生，只是迫于武力威慑而不敢爆发。
“那个带孩子的女人，今天早上因为想多要一包饼干给孩子，被那个混混头子推搡了，食物也没拿到。”苏婉儿指着一段放大处理的监控画面，画面里一个女人抱着哭泣的孩子，无助地站在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面前，显得格外凄凉。她自己的经历让她对这一幕有些感同身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陈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同情心在末世是奢侈品，他更看重的是价值和使用价值。那个女人为了孩子能鼓起勇气去争取，说明有软肋，也有一定的韧性。那几个被排挤的年轻人，眼神中还残留着不甘，说明尚未被完全磨灭希望。
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点。
“铁卒一号，执行‘诱导’计划。”陈远下达了指令。
当天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之时。
负责在超市侧面一条相对安静街道巡逻的，正是那对老夫妇和其中一个被排挤的年轻男人。三人疲惫而警惕地走着，手中的武器只是简陋的钢筋和拖把杆。
突然，一阵轻微但持续的“嗡嗡”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方方正正的、闪烁着微弱绿灯的小型机器人（铁卒一号），从一堆废墟后面滑了出来，停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机器人顶部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一个小型投影装置亮起，在空中投射出一行清晰的文字：
【寻求秩序与安宁吗？】
三人顿时吓了一跳，紧张地举起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们拥有坚固的堡垒，充足的食物，安全的居所。】
【我们接纳遵守规则、愿意付出劳动的幸存者。】
【如感兴趣，明日正午，可至城西废弃加油站。仅限三人。】
【注意：此为唯一机会，过时不候。】
文字显示完毕后，投影熄灭。铁卒一号悄无声息地滑回废墟后面，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三个目瞪口呆的幸存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怀疑，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坚固的堡垒？充足的食物？安全的居所？
这些词语在末世，每一个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刚才……那是什么？”年轻男人声音干涩地问道。
“不……不知道……”老妇人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是陷阱吗？”老头比较谨慎。
“可是……它如果想害我们，刚才就可以动手了……”年轻男人分析道，他叫李明，是个程序员出身，逻辑思维还在。
三人沉默下来，心脏却都在狂跳。回到超市据点后，他们不敢声张，只是偷偷交换着眼神，一整晚都辗转反侧。
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在另外两组被排挤者巡逻的线路上。铁卒二号和三号（陈远近期新兑换的）分别对那个带孩子的母亲（王丽）和另外两个被排挤的年轻人（赵刚、孙晓雪）发出了同样的信息。
无声的渗透，如同水滴，悄然滴入他们早已干涸绝望的心田。
……
正午，城西废弃加油站。
这里依旧空旷，但与张浩、林薇薇来时不同，加油站的顶棚阴影下，停着那辆显眼的装甲越野车。陈远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靠在车头上，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苏婉儿则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同样穿着防护服，背着复合弓，神情肃穆。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
先是李明和那对老夫妇（刘伯、刘婶），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街角探出头，确认没有丧尸和埋伏后，才忐忑不安地走了过来。
紧接着，王丽抱着她五岁的女儿妞妞，也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妞妞似乎生了病，小脸通红，蔫蔫地趴在母亲怀里。
最后是赵刚和孙晓雪，一对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小情侣，互相搀扶着，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
三拨人，不多不少，正好七个（包括孩子）。他们看到彼此，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交流中带着同病相怜的释然和共同的期待。
他们走到陈远面前不远处停下，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冷峻的男人和旁边那个明显是下属的女人，以及那辆充满力量感的越野车，心中既敬畏又渴望。
“就你们七个？”陈远开口，声音透过墨镜传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是……是的。”李明作为代表，鼓起勇气回答，“您……您就是那个堡垒的主人？”
“我是。”陈远言简意赅，“我提供的，是生存的机会，但不是施舍。进入我的堡垒，需要遵守我的规则，付出劳动，并且，签署这份契约。”
他示意了一下，苏婉儿上前，拿出那个平板设备，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初级忠诚契约】。
“这……这是什么？”王丽看着那闪烁着蓝光的契约文书，尤其是“绝对忠诚”和“精神湮灭”的字眼，感到一阵不安。
“一份保障。”陈远的回答和当初对苏婉儿时一模一样，“保障我的投资不会打水漂，保障堡垒内部的稳定。签了它，你们可以获得之前承诺的一切。拒绝，现在就可以离开。”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刘伯刘婶有些犹豫，赵刚和孙晓雪面面相觑，王丽则紧紧抱着女儿，看着孩子因为发烧而痛苦的小脸，眼中闪过挣扎。
李明深吸一口气，他看得更远。在超市据点，他们活得毫无尊严，随时可能被抛弃或者死于非命。而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他们无法想象的技术和力量（那个机器人），这座堡垒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一份契约，虽然听起来诡异，但比起在超市里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我签！”李明第一个站出来，按照指示按下了指印。
蓝光没入他的眉心。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王丽为了孩子，咬着牙按下了指印。赵刚和孙晓雪相互看了一眼，也选择了签署。刘伯刘婶最后叹了口气，也颤巍巍地按下了手印。
【检测到新的居民签署忠诚契约：李明（忠诚度45%），王丽（忠诚度41%），赵刚（忠诚度48%），孙晓雪（忠诚度50%），刘明德（刘伯，忠诚度43%），王素芬（刘婶，忠诚度42%）。】
【基地人口增加，凝聚力微弱提升。奖励积分：150点。】
看着系统提示中普遍不高的初始忠诚度，陈远并不意外。这需要后续的管理和引导。
“上车。”陈远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拉开了越野车的后车门。这辆改装车内部空间很大，挤一挤能坐下所有人。
七个人，怀着激动、忐忑、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依次上了车。
越野车发动，朝着堡垒的方向驶去。
车上，陈远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些新居民，如同看着新入库的物资。
第一批“自愿”投靠者，吸纳成功。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他们打磨成合格的“零件”，融入这座逐渐成长的末日机器了。
而“万家汇”超市据点，失去了这些被排挤的“累赘”，或许会暂时稳定。但陈远知道，只要压迫存在，矛盾就不会消失。
那里，依然是他未来扩张计划中，一个潜在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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