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林浩正全神贯注地调试一段棘手的ApI接口代码，试图找出一个诡异的边界值bug，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屏幕上游走的字符和逻辑流。
“林浩，晓薇，过来一下。”项目经理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区的安静，他站在小会议室门口招手。
林浩从代码海洋里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看到赵晓薇也从对面的工位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小会议室。
项目经理想了解一下他们最近合作的那个oAuth2.0认证模块的联调进展和一些细节实现。会议很短，主要是赵晓薇在汇报，她条理清晰地将整个流程、遇到的问题以及林浩提供的解决方案都阐述得明明白白。林浩偶尔补充一两个技术细节，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两人并肩走出小会议室，回到开放办公区他们的相邻工位。
刚坐下没多久，隔壁组一个平时比较活跃、爱开玩笑的男同事李锐就滑着椅子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压低了声音：
“嘿，浩哥，晓薇，你俩最近……互动很频繁嘛？”他挤眉弄眼地在林浩和赵晓薇之间来回看，“又是单独午餐，又是咖啡馆‘技术探讨’，现在连小会都一起开了？可以啊浩哥，没想到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动作挺快！”
林浩脑子里正想着刚才那个bug，一时没反应过来“动作挺快”指的是什么，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表情有点茫然。
旁边的赵晓薇听到这话，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她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那本淡紫色封面的笔记本，声音细若蚊蚋：“李锐你别乱说……我们就是在讨论工作上的技术问题……”
“哦~技术问题~”李锐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得更加暧昧，“是啊是啊，oAuth2.0嘛，深入的‘技术交流’，懂的都懂！怪不得浩哥最近加班都更有动力了？”
这时，旁边另外两个同事也被吸引，跟着低声笑了起来，目光在林浩和赵晓薇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善意的调侃和好奇。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赵晓薇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埋进笔记本里，耳根都透出粉色。她下意识地拿起那个浅黄色带猫咪图案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尴尬。
林浩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同事们是在开玩笑，是在暗示他和赵晓薇之间有什么超出同事关系的发展。
“轰——”的一下，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的脸瞬间变得滚烫，感觉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社恐瞬间发作到极致，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没有！绝对没有！”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比平时高了好几个度，甚至有点破音，语速快得像是要急着撇清什么，“我们就是纯粹讨论工作！那次午餐和咖啡馆都是因为她有技术问题搞不定才问我的！真的！就是同事！普通同事！”
他急切地解释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旁边的赵晓薇，也不敢看那些笑着的同事，额头上甚至急出了细微的汗珠。他那副恨不得对天发誓、极力划清界限的模样，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跳起来的猫。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同事们似乎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激烈和尴尬。李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呃……开个玩笑嘛浩哥，别激动别激动……”
其他同事也收敛了笑容，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场和微妙。
赵晓薇拿着保温杯的手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她脸上原本因害羞而产生的红晕慢慢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她没有再看林浩，只是低声说了句：“大家别开这种玩笑了，对林浩影响不好。”声音依旧温柔，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温度。
她说完，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
李锐和其他同事互看了一眼，感觉自讨没趣，也赶紧滑着椅子回了自己的工位。
只剩下林浩还僵硬地坐在原地，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退去，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可能过激了，可能……伤害到了赵晓薇？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晓薇。她侧脸对着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里，但微微抿起的嘴唇和比平时挺得更直的背脊，隐约透露出一点点不自然。
林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在这种尴尬到极点的情况下该说什么。道歉？为什么道歉？解释？越描越黑？社恐的debuff全面生效，他最终只能也默默地转回自己的电脑前，对着那一行行代码，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整个上午，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再也没有了之前偶尔自然的技术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刻意避免。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屏障立在两个工位之间。
林浩心里有点懊恼，还有点莫名的愧疚。他知道同事们只是开玩笑，并无恶意，自己却反应过度，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尤其是赵晓薇……她明明只是正常地请教问题，却无端被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天生就对这种人际间的暧昧调侃和关注感到恐惧和排斥，一遇到就只想躲回自己的壳里。或许……以后还是应该和赵晓薇保持更远的距离？减少非必要的工作外的接触？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莫名地沉了一下，但社恐的本能让他觉得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晓薇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而是默默地和其他几个女同事一起走了。林浩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他一个人去了食堂，快速吃完饭，又一个人回了办公室。
下午，那种尴尬的氛围依旧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林浩尽量把自己埋首在工作中，用代码隔绝外界。
快下班时，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军”。
军：“兄弟兄弟！晚上早点上线啊！我研究了一下‘影’的连招，有个超帅的bo（连招）绝对适合切后排，我们赶紧练起来！(≧?≦)?”
后面跟着一个眼睛放光、摩拳擦掌的卡通柴犬表情包。
看着那充满活力的文字和搞笑的表情包，林浩仿佛能听到“破军”兄弟那爽朗又带着点急吼吼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白天积压的尴尬、纠结和沉闷情绪，瞬间被冲散了大半。
还是和兄弟打游戏简单轻松多了。没有复杂的社交，没有令人头皮发麻的调侃，只有纯粹的默契、技术和胜利的快感。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好，马上下班，回去就上。”
放下手机，他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现实里的尴尬和困扰，或许只有在那个虚拟的峡谷里，才能暂时被忘却吧。
他开始期待今晚的双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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