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本意外掉落的小册子,像一块冰冷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疼。那些稚嫩又沉重的文字,把“林家宿命”这四个字,狠狠凿进了我脑子里。
“基石不稳”、“它们躁动”、“不能走”……
我靠在冰冷的书架上,慢慢滑坐到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薄薄的笔记。灰尘在台灯的光柱里缓缓飘落,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无声的雪。
所以,我不是继承了一间书店,是继承了一个火山口?父母也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被这火山口吞噬的祭品?
真他妈……操蛋。
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腿麻得失去知觉,才撑着书架勉强站起来。把父亲的笔记小心翼翼地和“客录”放在一起,这都是不能丢的“家族档案”。
得干活。像修复那些脆弱的古籍一样,耐心,细致,从碎片里找出真相。烦躁和恐惧屁用没有。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沉重的思绪暂时抛开,目光重新落回那浩如烟海的“客录”上。既然早期的记录可能藏着关于“镇物”和“基石”的线索,那就从最老的开始翻。
我走到书店最深处,那里放着几排材质明显不同的书架,不是木头,而是某种冰冷的、类似黑石的材质,上面摆放的册子也更为古老,有竹简,有兽皮,甚至还有刻着符文的龟甲。
这画风,一下子从民国跃迁到了上古。
我随手拿起一卷用皮绳系着的竹简,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土腥气和岁月的厚重感。解开绳子,缓缓展开。上面的字是小篆,幸亏哥们儿吃古籍修复这碗饭,连蒙带猜还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开头的记录还算正常,都是些“某时某地,某人遇某怪”的套路。
直到我翻到一枚颜色暗沉、仿佛浸过血的单独竹简。上面的字迹狂放潦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记录的内容更是让我瞳孔地震:
“秦末,沛县刘季,以‘赤帝子斩白帝子’之秘闻,借运三日,约以……天下共尊?”
刘季?刘邦登基前的名字!
我手一抖,竹简差点掉地上。不是吧?老祖宗刘邦也来这儿做过买卖?用他那个着名的“赤帝子斩杀白帝子”(斩白蛇起义)的神话故事,换了三天的“运气”?然后承诺……以后得了天下尊奉这家书店?
这牛皮吹得是不是有点大?而且这交易内容……“借运三日”?这玩意儿也能借?还能精准到帮他在关键战役里翻盘不成?
我正盯着竹简怀疑人生,店里那股熟悉的阴冷能量再次开始汇聚。
又来了?没完没了是吧?这次又是哪位大哥?
我无奈地放下竹简,看向门口。没有敲门声。
但下一刻,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穿透水幕般,直接出现在了店堂中央!
不是黑雾,不是水鬼,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玄色汉代深衣,头戴刘氏冠,身形高大,面容模糊在某种光晕中的男人。他负手而立,即便看不清脸,那股子睥睨天下、不怒自威的气场,也瞬间充斥了整个书店,连温度都似乎回升了几分,但那是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王者的温热。
他缓缓转头,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与火焰的目光,穿透了光晕,落在我身上。
“此处,便是轮回书店?”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金石之音,在店内回荡,震得书架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朕,感应到旧约波动。”
朕?!
我喉咙有点发干。不会吧……真把正主给招来了?这竹简是感应器吗?
我努力维持镇定,清了清嗓子:“呃……欢迎光临。您是……汉高祖?”
那身影,或者说刘邦的投影(我猜是投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我刚才放下的竹简:“看来,后世小辈,已知朕之旧事。”
他往前踱了一步,明明是虚幻的身影,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压迫感。“朕当年,以此间所借之气运,破釜沉舟,终成大业。依约,特来此,留‘天下共尊’之念,镇尔等气运。”
他抬手,虚虚一指。
我什么都没看到,但明显感觉到,整个书店微微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的气息如同水银泻地,悄然融入了书店的每一个角落。之前一直萦绕不散的那股阴冷邪祟之气,似乎被这股皇道气息压制,瞬间淡化了许多。
卧槽?真有效果?刘邦是来……履行千年旧约,给书店加了个“国运”级别的buff?
做完这一切,刘邦的投影似乎黯淡了一些,他再次看向我,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我胸前微微发热的黄杨木牌,以及我身后那无边的书海。
“林家的小子……”他语气莫名,“守住这里。此地方寸,关乎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烟云般开始消散。
“等等!”我忍不住开口,“高祖……陛下!您知道这下面镇压的是什么吗?‘基石’又是什么?”
刘邦的身影已经变得极其淡薄,只有那威严的声音最后传来:
“非尔等此时可窥探之物……集万千之念,或可……续命……”
声音袅袅散去,店堂内重归寂静。
只有那枚记录着交易的竹简,和我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证明着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并非幻觉。
刘邦来了,履行了诺言,给书店加了层防护,还留下了模糊的提示——“集万千之念,或可续命”。
“万千之念”……是指收集更多的故事吗?
我看着那无边无际的书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他妈的沉了一千斤。
连刘邦都只是这书店漫长历史中的一个过客。
我们林家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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