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位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李专员,书店内凝重的气氛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因那三个被布下的监测器,多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它们像三只冰冷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书店的一举一动,任何超出“常规”的能量波动,都可能成为冥府进一步介入的借口。
压力,化为了更紧迫的动力。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肉身的疲惫与魂力的枯竭如同附骨之疽,但此刻,神经却高度紧绷。
“他只是在执行流程,但流程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张楠的声音带着冷意,她看向窗外那不易察觉的幽光,“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合规’的理由前,让自己无懈可击。”
无懈可击?谈何容易。地底的“饕餮”,书架的“寂然”,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务之急,是完成你刚才的尝试。”张楠将目光转向我,“如果能成功调和那些负面记忆,不仅能消除一个内部隐患,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优化’书店的能量签名,让那些监测器读不出什么异常。”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的想法。风险虽大,但值得一试。
没有再多言,我重新走到书店中央,盘膝坐下。这一次,张楠和哆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个凝神戒备四周,一个则竖起耳朵,感知着门外监测器的细微动静。
我再次闭目,意识沉入那片特殊的“反应场”。《无声之书》散发的“静默”力场依旧笼罩着库藏的那片区域,之前被引入的玉扣善念与负面记忆,仍在进行着极其缓慢的融合。得益于“静默”力场的压制,过程平稳,没有产生剧烈的能量涟漪。
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更多的玉扣善念,如同细密的雨丝,均匀地洒向那些暗色的记忆团。同时,我也尝试着,将自身那非生非死、空白灵魂的本质,作为最中正的“溶剂”,缓缓注入其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我仿佛一个在微观世界穿行的工匠,用善念的光丝与自身空白的特质,一点点剥离负面记忆中的痛苦与怨恨,引导其与善念结合,转化为一种中正平和的、更接近本源的能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肉身的负担与魂力的消耗再次袭来,但我能清晰地“看”到,库藏中那暗色的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如同玉石般的光泽在缓缓扩散。
一部分被成功转化的能量,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融入了书店的基石。我感觉到,脚下那与基石的连接,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暖意,之前因“饕餮”饱食和《无声之书”活跃带来的滞涩感,似乎被这新生的、平和的力量悄然抚平了一丝。
书店内部的空间,那令人不安的“饱和感”和压抑,也随之减轻了少许。虽然变化细微,但对我和张楠这等感知敏锐的存在而言,却如同久旱逢甘霖。
有效!而且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不仅仅是中和了负面记忆,这部分新生的能量,似乎对稳固书店内部的平衡,有着奇效!
我心中振奋,更加专注地投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库藏中最后一片较大的暗色记忆团被成功转化为温润光泽时,我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一只冰凉却稳定的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是张楠。
“成功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我勉强点了点头,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大部分……已经转化。剩下的……需要时间慢慢浸润。”
感受着体内几乎被再次掏空的力量,以及胸口木牌内仅剩不到一半的玉扣善念,代价是巨大的。但成果也同样显着——库藏内那个巨大的负面能量隐患被基本清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滋养书店的平和力量,内部环境的平衡得到了切实的改善。
“外面那三个‘眼睛’,有什么反应吗?”我看向哆咪。
黑猫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碧绿的猫眼瞥向门外:“安静得很。你刚才弄出的动静,都被这破书店本身和那个‘安静家伙’(指《无声之书》)的气息掩盖了,波动很平缓,估计在那些铁疙瘩看来,就是正常的‘能量循环’。”
这算是个好消息。我们的“织网”行动,至少在初期,成功瞒过了冥府的监测。
然而,就在我们稍稍松懈的刹那——
一直安静蜷缩的哆咪,突然猛地抬起头,浑身的毛瞬间炸开,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书店斜对面一栋高楼的天台!
几乎同时,我和张楠也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窥探意味的视线,从那栋楼的顶层扫过书店!那视线冰冷、贪婪,充满了算计,与冥府专员那种程序化的审视截然不同!
不是冥府的人!
是……收藏家基金会?!
他们果然一直在暗中观察!
那视线只是一扫而过,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书店的存在状态,随即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我们三人都清楚地知道,那绝不是错觉。
冥府的监视明面上悬在头顶,而基金会这头隐藏在暗处的猎豹,也从未远离。
内忧暂缓,外患却已形成了合围之势。
我扶着张楠的手站稳,擦去额角的冷汗,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轮回书店,就像风暴眼中一艘孤零零的小船。
而风暴,正在加速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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