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场“送药安抚人心”的戏码,在四合院里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至少表面上,那些或明或暗的试探目光,像是被这温和的雨水浇熄了些许火星子,暂时收敛了起来。
他自个儿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步棋走对了。下午的时候,他甚至有心情把胡八一教的那几个舒展筋骨的动作,又多练了几遍,直到身上微微发热,才停下来擦汗。
眼看日头偏西,该做晚饭了。陈默正准备去淘米,门外却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笃,笃笃,两短一长,带着点迟疑。
这敲门声……有点陌生,不像是院里那些熟稔的邻居。
陈默心下警惕,放下米盆,走到门边,低声问:“谁啊?”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我,苏青禾。”
陈默一愣,苏青禾?她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早上送药的时候,她虽然收下了,但那态度依旧是疏离的。他赶紧拉开门口。
只见苏青禾依旧穿着那身素色褂子,站在暮色渐合的院子里,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她手里拿着早上陈默给的那个药包,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着陈默。
“苏姑娘?快请进。”陈默侧身让开。
苏青禾却没有动,只是把手里的药包往前递了递,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陈默,这药,你是在胡同口那家‘济世堂’买的?”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点头道:“是啊,就是那儿。怎么了?这药……有问题?”他心里快速回想,济世堂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信誉一向很好,不该出问题啊。
苏青禾没直接回答,而是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药包的一个角,露出里面的金银花和薄荷叶。她捏起一小撮金银花,凑到鼻尖,极其轻微地嗅了嗅,然后又用手指捻了捻薄荷叶的质感。
她的动作专业而专注,眉宇间凝着一丝冷意。
陈默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看得出来,苏青禾不是在故弄玄虚,她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片刻,苏青禾放下药材,重新包好药包,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药本身没问题,是上好的金银花和薄荷叶。”
陈默刚松了口气,却听苏青禾话锋一转:
“但是,包药的这张纸,不对。”
“纸?”陈默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那黄褐色的粗糙纸张。这有什么问题?
“嗯。”苏青禾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纸……浸过东西。”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苏青禾继续道,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是一种很淡的‘絮影散’。这东西无色无味,极难察觉,平时对人没什么大碍,甚至还有点安神的效果。但是……”
她顿了顿,看着陈默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缓缓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但是,如果长期接触,或者……遇到另一种叫做‘引魂香’的常见熏香味道,两者相合,就会慢慢让人精神涣散,心神不宁,时间久了,反应会变得迟钝,记性也会变差。”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下药!
竟然是下药!目标是谁?是他陈默?还是院里的其他人?亦或者是……无差别地针对所有拿了药的人?
济世堂?老字号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冲着他来的,还是济世堂本身就有问题?
无数的念头像潮水般涌上他的大脑,让他一阵晕眩。他自诩聪明,想着主动融入、减少猜忌,却没想到,差点亲手把有问题的东西送到了邻居手里,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和苏青禾!
“这……这怎么可能?济世堂……”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后怕。
苏青禾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不一定是药铺的问题。‘絮影散’特性特殊,必须用特制的药水浸泡纸张,而且浸泡后需要阴干至少十二个时辰,才能生效。药铺人来人往,没这个条件做手脚。”
不是药铺?陈默瞳孔一缩,那就是……在药包离开药铺之后,到他分发给大家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
他猛地想起,自己买完药回到院里,先去中院给了秦淮茹一份,又在前院和三大爷等人说了几句话,最后才去的后院苏青禾家。这中间,药包一直在他手里提着,但并非没有离开过他视线的时候!比如,在水池边和秦淮茹说话时,他随手把药包放在了水池台子上!又比如,在前院被几个大妈围着道谢时,药包也曾经短暂地放在过石墩上!
任何一个瞬间,都足以让有心人做手脚!
是谁?赵卫国安插的眼线?许四海残留的余党?还是……这院里某个看似普通,却心怀鬼胎的邻居?
一想到自己可能一直生活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下,连这么一点小小的举动都被人精准利用,陈默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看着苏青禾,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感激:“苏姑娘,这次……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我差点就……”
他不敢想象,如果院里的人,或者他自己,长期接触这浸了药的纸张,会变成什么样子。精神涣散,反应迟钝?那岂不是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对方是想让他无法继续探究院里的秘密?还是想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苏青禾看着陈默苍白的脸色,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将药包塞回陈默手里,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多了一丝告诫的意味: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院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
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走,素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后院渐浓的暮色里,消失不见。
陈默握着手里那包此刻感觉无比滚烫的药,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晚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和震撼。
苏青禾的警告言犹在耳。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却没想到,对手的手段如此阴险刁钻,无声无息,差点就让他着了道儿!
这次是苏青禾凭借家学渊源,识破了其中的诡异。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包,那黄褐色的纸张此刻在他眼里,仿佛毒蛇的鳞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对方已经出招了,用这种阴损的方式。
他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心理。这四合院,就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件事:第一,立刻、马上,悄无声息地把所有分发出去的药包收回来,不能留下任何隐患;第二,找出那个下药的人!
第一个还好办,可以借口说药铺搞错了批次,需要更换。但第二个……难度极大。
陈默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那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反而激发出的冷静和决绝。
他转身回屋,轻轻关上门,插上门闩。
看来,光是“藏木于林”还不够。有时候,你得让躲在暗处的毒蛇知道,你这棵树,不是那么好啃的,弄不好,会崩掉它满嘴的牙!
他走到床边,再次拖出了那个旧木箱。这一次,他翻找的,不再是那些基础的风水古籍,而是几本纸张更脆、墨迹更古旧,记载着一些非常规手段的父亲手札。
有些东西,是时候提前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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