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几乎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像个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踉踉跄跄、一身狼狈地摸回了胡八一和王凯旋落脚的大杂院。此时已是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
他不敢用力敲门，只能用指甲轻轻抠着门板，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没过几秒，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胡八一警惕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到门外如同在泥潭里打过滚、脸色惨白、浑身还在微微发抖的陈默，瞳孔猛地一缩，二话不说，立刻将他拉了进来，迅速关上门。
“我操！默子？！你他妈这是掉化粪池里了？” 被动静惊醒的王凯旋从里屋揉着眼睛出来，看到陈默这副尊容，吓得睡意全无，差点蹦起来。
胡八一没理会胖子的咋呼，一把将陈默按在椅子上，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遇到赵卫国了？还是……”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默身上的擦伤和破烂的衣服。
陈默大口喘着气，接过胡八一端来的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才感觉惊魂甫定。他放下碗，看着胡八一和王凯旋关切而严肃的目光，知道瞒不住了，便将今晚夜探许四海仓库，发现走私文物，以及被追捕、误入诡异地道、丢失笔记本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当然，他略去了苏青禾提醒他的细节，只说是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陈默说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在椅子上，“相机还在，里面应该拍到了他们走私文物的证据。但是……我的笔记本丢了。”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王凯旋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显然被这刺激的剧情给震住了。胡八一则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你他妈……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王凯旋率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吼道，“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你当你是燕子李三啊？！要不是命大，你小子现在估计已经被沉到永定河底喂王八了！”
陈默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胖子，少说两句。”胡八一抬手制止了王凯旋，他看向陈默，目光深邃，“你确定，看到的是出土文物？而且数量不少？”
“确定！”陈默用力点头，“青铜器，甲骨，玉器……都有！而且那个盗墓的黑爷，和许四海的秘书在一起，明显是在交接货物！”
胡八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就对了。许四海……不，徐文海，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商人或者收藏家。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物走私犯！而且，是有着国际渠道的大走私犯！”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踱了两步，分析道：“他之前高价聘请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眼力。更重要的，可能是看中了你辨识那些‘特殊’物件的能力。那些带着邪气、或者与某些秘术相关的东西，在特定的黑市上，价值可能远超普通的文物，而且……可能牵扯到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势力。”
陈默心里一凛，想起了韩先生和那个抽烟的干瘦老者。
“还有那个地下通道和蛇群……”胡八一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看向陈默，“你描述的那个地方，阴气重，蛇虫聚集，很可能不是普通的防空洞。有些年代久远的地下工事，或者干脆就是古代遗留的秘道、墓穴的附属结构，因为风水、地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会形成这种‘聚阴引祟’之地。你误打误撞闯进去，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
王凯旋听得龇牙咧嘴：“我滴个乖乖，这么邪乎？”
胡八一继续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你丢的那个笔记本。虽然你说没写关键的东西，但上面有你的笔迹，有你对风水、草药的记录。许四海那种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一旦拿到笔记本，很容易就能锁定是你。他绝不会放过你！”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感觉嘴里发苦：“八一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把相机里的证据交给警察？”
胡八一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行。”
“为什么？”陈默和王凯旋同时问道。
“第一，证据是否充分？照片能否清晰指证许四海？第二，许四海既然敢做这么大，在警方内部未必没有保护伞。我们贸然举报，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他反咬一口。第三……” 胡八一看着陈默，语气沉重，“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的笔记本落在他手里。如果我们现在动他，他狗急跳墙，很可能第一时间就会利用笔记本对你，甚至对你的家人不利！”
陈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胡八一的分析句句在理，他现在简直是投鼠忌器，进退两难！
“那……那就这么算了？”王凯旋不甘心地问。
“当然不能算！”胡八一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现在处于被动，但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有几件事要做。”
他伸出手指：“第一，默子，你最近要格外小心，尽量减少单独外出，尤其要提防赵卫国，他很可能已经被许四海利用来监视你了。第二，相机里的证据要保管好，这是我们的底牌。第三，我们要想办法，弄清楚许四海接下来的动作，尤其是他拿到笔记本后，会有什么反应。第四……”
胡八一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得想办法，把你那个笔记本，弄回来！或者，至少要知道它落在了谁手里，以及……里面的内容，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缓缓道：“这场仗，不好打。对手很狡猾，也很强大。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语气坚定：“别怕，既然撞上了，那就跟他们斗一斗！从明天起，我和胖子会多留意你和院里的情况。咱们见招拆招！”
陈默看着胡八一沉稳刚毅的脸庞，和王凯旋虽然咋呼却同样坚定的眼神，心中那股因为恐惧和无力而产生的寒意，渐渐被一股暖流和勇气所取代。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嗯！”陈默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重新燃起了斗志。
许四海，赵卫国……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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