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前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
牛天扬一步步走来,脚步落在积雪上,悄无声息,却带着千钧重压,碾过刀疤脸三人的心脏。
他那双平日略显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如同盯上猎物的苍鹰,冰冷而专注。
刀疤脸捂着手腕,鲜血从指缝不断渗出,染红了脚下的雪地,剧痛和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抖动。
他看着那支深深嵌入骨头的普通树枝,又看向步步逼近的牛天扬,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地痞无赖能抗衡的力量!
“老……老英雄……饶命!饶命啊!”刀疤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旁边的狗剩和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麻杆,也吓得魂飞魄散,跟着跪倒,磕头如捣蒜。
牛天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小凤儿身上。
见他小脸煞白,身上还挂着残破的渔网和绳索,棉袄被刮破了几处,露出里面的棉絮,模样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泪水,只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愤怒,以及一丝……看到他出现后的安心与委屈。
“还能动吗?”牛天扬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凤儿用力点头,想说话,喉咙却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挣扎有些干涩,只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能!”
牛天扬不再多言,走到他身边,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拂,那坚韧的渔网和绳索竟如同朽烂的草绳般,寸寸断裂,散落在地。
他检查了一下小凤儿身上,除了些绳索的勒痕和轻微擦伤,并无大碍,心下稍安。
“爷爷……”小凤儿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手脚,感觉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那股后怕混合着愤怒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们……他们是孙员外和姜麻子派来的!想抓了我去威胁您!”
“嗯。”牛天扬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三个地痞,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三人浑身发冷。
“谁的主意?”他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姜麻子!都是姜麻子的主意!”刀疤脸抢着回答,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出去,“他找到我们,说孙员外出钱,让我们绑了这孩子……我们……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老英雄!”
“对对对!是姜麻子和孙员外!”狗剩和麻杆也忙不迭地附和。
牛天扬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寒光。
他并不完全相信这几个混混的话,但主谋是谁,他心里有数。
“凤儿,”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沉稳,“刚才他们围攻你时,你如何应对的?”
小凤儿一愣,没想到爷爷会在这个时候考教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回忆着刚才电光火石间的过程:“他们……他们三个人,疤脸有刀,很凶。麻杆有棍子,狗剩空着手。我先被麻杆追,用……用爷爷教的‘潜龙出渊’的意,点了他的腿,他倒了。然后疤脸和狗剩回来,疤脸用刀劈我,我……我没完全躲开……”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和沮丧。
“临敌之际,瞬息万变,能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已属不易。”牛天扬并未责备,反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记住,以寡敌众,首重游走,不可恋战。避实击虚,攻其必救。方才你挣脱束缚,击倒一人,思路是对的。但后续被堵截,便失了方寸。”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向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地痞,仿佛他们只是现成的教学道具。
“看好了,”牛天扬对小凤儿说道,同时目光扫过刀疤脸三人,“飞龙枪法,亦可空手施展。其神髓,在于身法与发力。”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狗剩见牛天扬走近,以为要对他下手,恐惧压倒了一切,竟怪叫一声,猛地从地上弹起,不管不顾地一拳向牛天扬小腹捣来!他这是狗急跳墙,企图拼死一搏!
“来得好!”牛天扬不闪不避,直到拳头即将及体,他才微微一侧身,狗剩那全力一击便擦着他的衣角落空。与此同时,牛天扬右手并指如戟,后发先至,看似随意地在狗剩出拳的胳膊肘关节处轻轻一拂。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微骨裂声响起!
“啊——!”狗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瘫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牛天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都没看狗剩一眼,继续对小凤儿讲解:“瞧见没有?攻其关节,以巧破力。无需硬拼,寻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破绽,一击便可瓦解其战力。”
小凤儿看得眼睛发亮,心中震撼。爷爷刚才那一下,速度、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这就是飞龙枪法“活”的运用吗?
一旁的刀疤脸和麻杆看到狗剩的惨状,吓得魂飞天外,磕头磕得更响了,额头都渗出血来。
麻杆见牛天扬目光转向他,吓得尖叫起来:“别……别过来!我……我投降!我什么都听您的!”
牛天扬脚步不停,走到麻杆面前。
麻杆吓得闭紧了眼睛,浑身僵直。牛天扬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肩井穴附近轻轻一按。
麻杆只觉得一股酸麻瞬间传遍半边身子,那条胳膊顿时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软软垂落,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
“人身有大穴,通经络,联气血。”牛天扬平静地说道,像是在学堂授课,“击打或按压特定穴位,可制人于无形。此非杀戮之术,乃制敌之法,用之须有分寸。”
最后,他走到了面如死灰的刀疤脸面前。
刀疤脸已经彻底崩溃了,涕泪糊了满脸,语无伦次地求饶:“老神仙……祖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姜麻子!都是他指使的!孙员外出的钱!我有证据!姜麻子给我的定金,我……我藏在袜子里了!我都给您!只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牛天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
“若非我孙儿机警,稍有差池,尔等可知后果?”
刀疤脸浑身一颤,想起自己之前挥刀时的狠辣,更是恐惧得无以复加。
牛天扬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冷冷道:“今日断你一手,是惩戒。若再敢为恶,或泄露今日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狗剩和瘫软的麻杆,“后果自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具体的惩罚都更让人胆寒。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刀疤脸如蒙大赦,忍着剧痛,拼命磕头。
牛天扬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小凤儿。“走吧。”
小凤儿看着地上三个失去反抗能力、狼狈不堪的地痞,又看了看爷爷那依旧平静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报仇的快意,有对爷爷强大实力的崇拜,也有了一丝对力量和责任的全新认识。
他快步跟上爷爷,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山神庙,以及庙前雪地上那滩刺眼的鲜血和三个哀嚎的身影。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爷孙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回去的路上,小凤儿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爷爷,您……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牛天扬脚步不停,淡淡道:“你身上,有我给你准备的香囊。”
小凤儿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褐色香囊。
那是爷爷前段时间给他的,说是山里蚊虫多,带着可以避虫。
他从未想过,这里面竟然另有玄机。
“里面混了特殊的药粉,味道极淡,人难以察觉,但经过训练的猎犬可以追踪。”
牛天扬解释道:“你久去不归,我便带了‘大黑’出来。”
小凤儿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爷爷看似不管不顾,其实早已为他做了周全的准备。
“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小凤儿低声道,带着歉意和后怕。
牛天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凤儿,你要记住。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今日之事,若非你临机应变,挣得一线生机,等爷爷赶到,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小凤儿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危险和自身力量的渺小。
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不过,”牛天扬语气稍缓,“你今日表现,尚可。遇险不慌,懂得借势,挣脱束缚,击敌要害。飞龙枪法的‘意’,你已初窥门径。”
得到爷爷的肯定,小凤儿心中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和自豪填满,之前的恐惧和沮丧一扫而空。他抬起头,眼神坚定:“爷爷,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练功!不会再让坏人轻易抓走!”
牛天扬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暮霭沉沉,风雪愈急。
“走吧,回家。这笔账,”他目光投向平安村的方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改日再慢慢清算。”
山林寂寂,风雪呼啸,掩盖了来时的足迹,也暂时掩盖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小凤儿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亲身经历了阴谋与绑架,见证了爷爷雷霆万钧的手段,更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强者”的种子。
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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