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那式“飞龙在天”,挟着全身功力与下坠之势,如同泰山压顶,枪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劲风已然将牛凤周身数尺范围内的空气都挤压得发出嗡鸣!
这一枪,已然超出了“切磋”的范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誓要将牛凤连同他手中那根可怜的白蜡杆长枪一同碾碎!
高台之上,牛天扬目眦欲裂,身形暴起就要冲下,却被身旁脸色铁青的铁当兴死死按住!此刻插手,不仅坐实了牛凤“实力不济需人庇护”之名,更会彻底激化矛盾,甚至可能引发宗门内乱!
台下惊呼声四起,许多人不忍地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那瘦小身影血溅当场的惨状。
吴昊更是失声惊呼:“牛师弟!”
电光石火之间,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绝杀一击,牛凤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所有的杂念瞬间被剥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空明。
过往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爷爷牛天扬以竹竿戏耍孙府打手的从容,并非全靠力量,更是对时机、角度、力道的精准掌控。
思过崖石壁上那玄妙的身法轨迹,核心便是在方寸之间,借助一切可借之力,完成不可能的腾挪。
黑煞门杀手那刁钻诡异的合击,让他明白,有时后退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甚至,天机阁主那句“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偈语,也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催促……
我不能败!
更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明悟,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轰然爆发!
就在那镔铁枪尖即将触及他头顶发丝的刹那,牛凤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甚至堪称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试图格挡或向后疾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同时,他松开了手中那根早已遍布裂痕、几乎要散架的白蜡杆长枪!
弃枪!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疯了不成?
放弃唯一的兵器,岂不是任人宰割?
然而,牛凤弃枪,并非放弃抵抗。
就在白蜡杆脱手的瞬间,他弃枪的右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闪电般探向身后——并非去取那背负的硬弓,而是直接从箭囊之中,捻出了一支乌木尾羽的箭矢!
他没有时间张弓搭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腰腹猛然发力,身体借助前踏之势,如同一张被强行扭动的强弓,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又蕴含着他全部精气神与内息的、近乎不可能的姿势,向后仰倒!
同时,持箭的右手,沿着身体扭动产生的、一股螺旋般的劲力,顺着腋下、肋侧,如同毒蝎摆尾,又似惊龙回首,猛地向后甩出!
这一甩,并非随意投掷。
他全身的内力,那经过思过崖淬炼后愈发精纯的内息,以及对“势”的理解,对飞龙枪法发力技巧的融会贯通,尽数灌注于这一“甩”之中!
目标,并非赵莽的身体——那厚重的内力护体和精铁铠甲,绝非一支徒手甩出的箭矢能够穿透。
他的目标,是赵莽那因全力下劈而微微震颤、力量将发未发、处于最微妙平衡点的——镔铁枪杆!
这一式,脱胎于飞龙枪法中的回马枪之意,却又超越了枪法的范畴,融入了逐日弓法的凌厉与他对自身潜能极限的压榨!
可谓是他武道智慧在生死关头的极致升华!
“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撕裂了演武场上的压抑!
那支乌木箭矢,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被赋予了生命与意志的金色流光(在众人眼中产生的错觉),以一种超越了常人理解的轨迹和速度,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赵莽双手握持的镔铁枪杆,距离枪头约莫三分之一处的某个微小受力点上!
“铛——!!!!!”
一声并非十分响亮、却异常清脆、带着金属震颤余韵的撞击声,悍然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赵莽只觉一股极其凝聚、刁钻、且带着强烈旋转震荡的力道,如同锥子般,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他枪杆力量流转最关键的节点上!
他那原本凝聚于枪尖、欲要毁天灭地的磅礴力量,被这突如其来、恰到好处的一击,瞬间打乱了节奏,破坏了平衡!
就好像一条奔腾咆哮的巨龙,被人捏住了逆鳞!
他只觉得双臂剧震,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从手腕蔓延至肩胛,凝聚的内息为之一滞,那下劈的恐怖力道,竟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移!
“什么?”赵莽心中骇然狂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就在他力道偏移、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牛凤那原本向后仰倒、看似失去平衡的身体,却借着甩箭产生的微弱反作用力,以及那套玄妙身法的精髓,如同风中柳絮,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向侧方平滑而出,险之又险地与那擦着他衣角轰然砸落在青石地面、将石板砸得粉碎的镔铁枪尖,交错而过!
“轰隆!”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赵莽这势在必得的一枪,终究是落了空!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气血翻腾,踉跄了一步。
而牛凤,则在平滑出数尺之后,单膝跪地,一手撑住地面,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方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击,也对他本就未痊愈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但他,终究是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击!
并且,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破解了赵莽最强的一招!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无论是高台上的铁当兴、牛天扬、吴惊雷,还是台下的众多宾客、神箭宗弟子,全都石化了一般。
弃枪!
徒手甩箭!
点中枪杆受力点!
破解杀招!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其胆识、其眼光、其对时机的把握、其对自身武学的运用,已然超出了他们对一个八岁孩童,甚至对许多成年高手的认知!
“那……那是什么招式?”有人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好像是……箭术?可……可他没用弓啊!”
“不,不完全是箭术,有枪法的影子,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
“以箭代枪,攻其必救……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与议论!
牛天扬看着台下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却眼神明亮的孙儿,老眼之中,瞬间涌上了激动与自豪的热泪!
他知道,他的凤儿,真的长大了!
在绝境中,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铁当兴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与赞赏!
此子,当为神箭宗麒麟儿!
而吴惊雷,脸上的得意与冰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阴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牛凤,仿佛要将他看穿。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场中,赵莽从震惊和气血翻腾中回过神来,看着单膝跪地、似乎已无再战之力的牛凤,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暴怒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小杂种!我要你死!”
他完全忘记了比武规则,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提起镔铁长枪,就要再次向牛凤扑去!
“够了!”
一声蕴含着磅礴内力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宗主铁当兴,已然站起身,面色威严,目光如冷电般射向赵莽:“赵莽!胜负已分,你还想做什么?”
这一声怒喝,如同冰水浇头,让赵莽猛地清醒过来。
他看着高台上脸色不善的宗主和诸位长老,又看看台下众人那异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悻悻地收回长枪,却依旧不甘地瞪着牛凤。
牛凤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虽然身形摇晃,却依旧挺直。他看向高台上的铁当兴,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宗主,弟子……幸不辱命。”
没有炫耀,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历经生死考验后的平静与坦然。
这一刻,再无人质疑他的实力,再无人敢小觑这个年仅八岁的少年。
他用手中之“箭”,扞卫了自己的清白,也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铁当兴看着牛凤,缓缓点头,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战,牛凤,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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