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入戈壁已有五日。
放眼望去,除了沙子就是石头,连根草都看不见。
天气又干又冷,风卷着沙子打在脸上生疼。
一万人的队伍拉得很长,在荒原上安静的前进,只有马蹄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让这片天地显得更加安静。
“这鬼地方,连只耗子都活不了。”
赵破奴骑在马上,把脸埋进领子里,往冻红的手上哈气,“匈奴人干嘛非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凌岳裹紧了身上的玄色披风,没有接话。
他的眼睛很尖,一直盯着前方。
远处的地平线在冷空气里微微扭动,他知道,危险就快来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斥候小队从一个沙丘后不要命似的飞快跑回来。
领头的斥候离大队还有一百多步,就从背后抽出一面红色小旗,用力的打出前方遇敌的旗号。
“全军戒备!”
霍去病的声音一下就盖过了所有杂音,驱散了队伍里的疲惫。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一万骑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熟练的收缩阵型,前排士兵平举长戟,后排的弓弩手也拿好了武器。
刚才还松松垮垮的队伍,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带刺的铁疙瘩。
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那条线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了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带着打雷一样的马蹄声,朝着汉军大阵压了过来。
地面都在微微发抖。那是一支匈奴骑兵,人数不下一万。
他们没什么队形,三五成群的,在马上发出野兽一样的怪叫。
他们穿得乱七八糟,大多是脏兮兮的皮袍,头上戴着各种兽皮帽子,手里挥舞着弯刀和长矛,还有人拿着沉重的骨朵。
一股野蛮的杀气,隔着老远都传了过来。
两边军队在隔了一里左右的地方停下,遥遥对峙。荒原上,风声呼啸,充满了杀气。
匈奴阵里,一个高大得吓人的将领骑马冲了出来。
他戴着个狼头帽子,身上穿着粗糙的铜甲,手里提着一根比普通长矛粗一圈、布满利齿的狼牙槊。
他冲到两军阵前,用那根狼牙槊指着汉军,用很别扭的汉话大声喊:
“对面的汉狗听着!我乃呼衍王麾下大将呼都儿!听说你们来了个什么冠军侯?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子!有种的,出来跟爷爷打一场!要是怕了,就留下牛羊和女人,跪下磕三个头,爷爷我说不定能饶你们一条狗命,滚回你们的长安城去!”
这骂得太难听了,汉军阵里一下就骚动起来,不少年轻士兵气得眼睛都红了,握着兵器的手青筋直冒。
“杂碎,找死!”
一个脾气爆的裨将眼睛通红,吼了一声,不等霍去病下令,就拍马冲了出去,“我来取你狗命!”
“回来!”
霍去病厉声喊道,但已经晚了。
那裨将冲到阵前,跟呼都儿打在一起。
可他的刀法在对方纯粹的力量面前根本没用。
不到三个回合,呼都儿就不耐烦的大吼一声,手里的狼牙槊带着风声横扫过去。
那裨将举刀去挡,“铛”的一声,手里的环首刀竟然被直接砸断!狼牙槊砸在他的胸口。
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那裨将直接被打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就大口吐血,重重摔在地上,抽了两下就不动了。
汉军阵里一片哗然,倒吸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废物!”呼都儿不屑的朝着尸体吐了口唾沫,更加嚣张,“还有谁?你们汉人都是没断奶的软蛋吗?”
“我来!”又一个军官受不了这种羞辱,骑马冲了出去,结果更惨。
他想靠速度绕着打,却被呼都儿抓住一个破绽,一槊捅穿了胸膛。
那个匈奴猛将大笑着把他的尸体高高挑起来,在空中抖了抖,然后随手扔在了两军阵前的沙地上。
匈奴那边爆发出哄笑和叫好声,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汉军这边士气一下就降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呼都儿凶残的样子给镇住了。
“大将军!末将请战!”
李敢终于忍不住了,他骑马来到霍去病身边,眼睛通红,大声说:“请让末将出战,一定砍了这家伙的狗头,为我大汉挣回脸面!”
霍去病没看他,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的目光,越过李敢的肩膀,落在了后面一言不发的凌岳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命令,只有询问和不容置疑的信任。
凌岳立刻就懂了。
这一战,是为了给他这个刚上任、被很多人瞧不起的骠骑校尉立威。
这一战,必须打,而且必须赢得漂亮。
凌岳一拉缰绳,骑马向前。
他没有大声的请战,只是平静的对霍去病说了一句:“兄长,我去去就回。”
声音很稳,就像去邻居家串门一样轻松。
说完,他就一个人,提着一杆军中最常见的制式长槊,不快不慢的往阵前走去。
“凌哥!”赵破奴急得大喊,手心全是汗。
李敢则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去病竟然派这个书生去送死?
他随即冷笑一声,等着看凌岳被砸成肉泥。
凌岳的出阵,让匈奴那边也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更猛的嘲笑声。
“哈哈!汉人真的没人了吗?派个小白脸出来送死?”
“喂,小白脸!一会爷爷下手轻点,别把你吓尿了!”
凌岳对这些难听的脏话根本不听。
他平静的打量着对面的呼都儿,那家伙个子高大,胳膊很粗,一看就是纯粹靠力气的猛将。
他手里的狼牙槊虽然威力大,但因为太重,变招肯定会慢。
“小子,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鬼!”
呼都儿见他这么镇定,反而收起了轻视,眼神变得凶狠。
“大汉,骠骑校尉,凌岳。”凌岳淡淡的报出自己的名号和官职。
“校尉?”
呼都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狂笑,“就你?好!今天就拿你的脑袋当夜壶!”
话音没落,他双腿猛的一夹马肚子,战马飞快的冲了过来。
他手里的狼牙槊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对着凌岳的头顶砸了下来!
这一击要是砸实了,连人带马都得变成一滩肉泥。
汉军阵中响起一片惊呼,好多士兵甚至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眼看那带刺的槊头就要砸到头顶,凌岳猛的一拉缰绳。
他身下的战马立刻人立而起,刚好躲开了这一下。狼牙槊带着风声砸空,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一招没打中,呼都儿有些意外。
他手腕一转,狼牙槊横着扫向凌岳的腰。
凌岳反应极快,身体在马背上向后一仰,做出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
沉重的槊杆贴着他的胸甲扫过,风吹的盔甲都响了起来。
两招都没打中,呼都儿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发现这个汉将的身法太灵活了,根本不好对付。
“只会躲吗?”呼都儿吼道,手上的攻势更猛了。
他手里的狼牙槊舞的密不透风,一招接着一招,全是对着要害去的,逼的凌岳只能不停的闪躲。
在别人眼里,凌岳好像完全被压着打,好几次都差点被打中,看起来很危险。
李敢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翘了。
只有霍去病还是一脸平静,眼神里甚至有点欣赏。
他看出来了,凌岳是在观察和试探,用最小的力气摸清对方的攻击路数,寻找破绽。
第五个回合,呼都儿一记猛砸又落空了。
他刚用完力气,还没缓过来,胸前露出了一个空当。
就是现在!
一直在躲的凌岳眼神一变,不再后退,反而一夹马肚子冲了上去。
他手里的长槊瞬间刺了出去!
这一槊没什么声势,但速度快得吓人,角度也特别刁钻。
凌岳腰腹一拧,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槊尖上。
呼都儿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反击,更没想到这一招这么快。
他只看到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力道就从长槊上传了过来。
“噗!”
槊尖没有刺中呼都儿的身体,而是准确的点在了他胸甲和肩甲的接缝上。
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
呼都儿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起一片土,嘴里大口吐着血,半天爬不起来。
不到十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全场一片安静。
不管是汉军还是匈奴,所有人都傻眼了,呆呆的看着场上。
刚才还那么厉害,连杀两个将军的匈奴猛将,下一秒就被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小白脸”一招打下马!
“好!”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汉军阵地里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骠骑校尉威武!”
“凌校尉威武!”
士兵们用尽力气大喊,挥着手里的武器,把刚才的憋屈和害怕全都喊了出来。
骠骑校尉这四个字,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响彻在河西的这片土地上,也记在了一万汉军将士的心里。
李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他下意识的攥紧缰绳,手上的关节都白了,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匈奴那边,刚才还在大笑的骑兵,现在一个个都傻了,脸上的表情又害怕又迷茫。
凌岳没去看地上还在动的呼都儿,调转马头,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小事。
凌岳回到霍去病身边,翻身下马,对着霍去病拱了拱手:“幸不辱命。”
霍去病看着凌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特别开心。
他重重拍了拍凌岳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干的漂亮!我就知道,我兄弟是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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