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汉军走出了戈壁,一头扎进了名为狼喉的峡谷。
“他娘的,这鬼地方终于走到头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靠着山壁滑坐下去,声音沙哑。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点风干的肉脯,却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躺着。
峡谷挡住了刺骨的夜风。
谷内散落着枯死的灌木,正好能生火取暖。
活下来的士兵们都松了口气,纷纷下马瘫倒在地,大口的呼吸着谷里没有风沙的空气。
有人趴在地上大哭,发泄着连日的恐惧。
霍去病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跳下马,拍了拍爱马踏雪的脖颈。
这匹战马也已显出疲态,响鼻中满是倦意。
霍去病环顾四周,看着手下士兵的脸,他们挣扎了数日,此刻终于有了希望。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心想或许是子谦多虑了。
只要找到水源,休整一夜,天亮之后,他的铁军依旧战无不胜。
“生火!把剩下的肉干都烤了!传令下去,今夜,让兄弟们吃顿热乎的!”
霍去病的命令让疲惫的队伍爆发出欢呼。
火堆很快被点燃,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士兵们疲惫的脸,也映出了他们龟裂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
一个年轻士兵笑着拧开干瘪的水囊,想舔舔内壁残留的湿润,他高兴的跟同伴吹嘘:“等攻破了龙城,我一定要抢个最漂亮的匈奴姑娘当婆娘!再生个大胖小子!”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脊上,突然亮起了第一支火把。
那火光在夜色中很不起眼。
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火把亮起,很快,成千上万的火把连成一片,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谷底每一张瞬间凝固的、惊恐的脸都清晰可见。
山巅之上,一个身影临风而立。
正是宇文烈。
他身着汉家儒衫,面容清瘦,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很苍白。
宇文烈手中没有兵器,只悠然的拿着一把羽扇。
他没有喊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俯瞰着谷底的汉军,随即,轻轻的抬起拿着羽扇的手,挥下。
“嗡——!”
成千上万支箭矢同时离弦,撕裂空气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黑压压的箭矢从天而降,精准的覆盖了谷底每一处燃着火光的地方。
刚刚点燃的火堆旁,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那个吹嘘着要抢匈奴姑娘的年轻士兵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便“噗嗤”一声,从后颈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身体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鲜血将他的干瘪水囊染成了红色。
“敌袭——!结阵!快!灭掉火堆!”
裨将们的吼声,瞬间被惨叫和箭矢的破空声淹没。
汉军被打蒙了。他们刚刚卸下甲胄,兵器放在一旁,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在这狭窄的谷底,他们无处可躲。
箭矢穿透身体的“噗噗”声响个不停,战马发出悲鸣,中箭倒地,将主人压在身下,随即被更多的箭矢射穿。
曾经的骠骑军,此刻任人宰割。
“保护将军!”十几名亲卫反应过来,来不及找盾牌,就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霍去病身前。
“噗!噗!”两名亲卫后背中箭,巨大的力道让他们向前一扑,却依旧站着,用生命为将军挡箭。
霍去病双眼通红,看着跟随自己的袍泽一个个在箭雨中倒下,许多人连兵器都没拿起就死在了篝火旁。
“宇文烈——!”霍去病发出一声咆哮,吼声嘶哑,眼中布满血丝。
他一脚踹翻身前的火堆,火星四溅。他“呛啷”一声抽出环首刀,刀光划出一道弧线,磕飞了数支射向他面门的箭矢。
“亲卫营!随我冲!向谷口冲!快!”霍去病的声音已经变形,带着血腥味。
霍去病知道,留在此地就是等死,唯一的生机就在谷口。只要冲出去,他的骑兵就能反击。
“杀!”
残存的亲卫们双眼血红,疯了一样跟在霍去病身后,用盾牌顶着箭雨,踩着脚下的尸体,向着谷口方向冲锋。
山脊上的箭雨变得更加密集。
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补上。
霍去病身中数箭,甲胄上插满了箭杆。
一支箭矢穿透甲胄缝隙,扎进他的肩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剩下怒火和悔恨。
子谦…你是对的,风是错的,我也是错的…
霍去病带着仅剩的百余名亲卫,疯了一般冲到了谷口。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死心的一幕。
谷口早已被数块巨石和三道粗大的铁索封死。
铁索之后,数千名匈奴重甲步卒结成严密的方阵,长矛林立,沉默的等待着他们。
那些匈奴士兵的脸上没有疯狂,也没有喜悦,只有冷静与死寂。
匈奴方阵一片死寂,没有喊杀声,像一堵沉默的铁墙,宣告着他们的命运是死路一条。
霍去病冲锋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他用刀拄着地,大口的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
瓮中之鳖。
瓮中之鳖。
这四个字在霍去病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那股顶着他一路冲杀到现在的劲儿,一下子就散了。
霍去病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那堵纹丝不动的盾墙,望向山顶。
火光里,那个白衣儒衫的身影时隐时现。
宇文烈手里的羽扇,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那悠闲的姿态,像是在看一场跟他毫不相干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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