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带着漠北的冰雪和血腥味,送到了长安。
起初,只是小道消息在街上传开。
“听说了吗?冠军侯在漠北打了大胜仗,但是人废了。”
“嘘!小声点!不是废了,是受了重伤。”
长安城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几天前还因为打胜仗高兴的人们,现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宫里的准信。
当盖着八百里加急朱红大印的军报被送进未央宫,整个长安城都安静了下来。
宣室殿的大门关上了。
汉武帝刘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整整一天。宫女和太监们跪在殿外的石阶上,呼吸都不敢大声。殿里安静的可怕。
刘彻摊开战报,看着上面石太医亲笔写的诊断,每个字都刺痛他的心。
“…经脉尽碎,再也无法走路…”刘彻想起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跟着自己去甘泉宫,指着地图上的匈奴王庭,自信满满的说:“陛下,总有一天,臣要把大汉的旗帜,插在那里!”
“去病……”刘彻低声念着,眼眶红了。他把战报揉成一团,抓起桌上的白玉犀角杯,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安静。
接着,殿里不断传来瓷器和玉器被砸碎的声音。刘彻在里面发泄着心里的痛苦。守在殿外的宦官们把头埋的更低,身体不停的发抖。他们伺候皇帝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皇帝这个样子。
夜深了,殿里的声音终于停下。但那扇门,一夜都没开。
第二天清早,上朝的钟声敲响。
文武百官站在承明殿外,已经分成了两派。丞相公孙弘那边的老臣们,脸上表情严肃,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期待。大将军卫青这边的军功新贵们,个个脸色难看,拳头在袖子里捏紧了。
“陛下驾到——”
随着宦官的通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躬身行礼。
刘彻从殿后大步走了出来,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龙袍,头戴通天冠。可当皇帝坐上龙椅抬起头时,百官们心里都咯噔一下。
皇帝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发青,像是一晚上没睡。可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发怵。那双眼睛扫过底下的大臣,眼神很冷。皇帝宽大的袖袍下,右手背上有一道被瓷片划破的口子,血都干了,他自己却毫不在意。
刘彻没有提漠北,也没有提霍去病,好像那份重要的战报根本不存在。他只是照常处理政务,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殿里的气氛很压抑。
终于,在说完几件不重要的事后,丞相公孙弘拿着笏板,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这位老臣满头白发,一脸悲伤。
“陛下,漠北一战,冠军侯受了重伤,这是国家的不幸。老臣觉得,这是老天在提醒我们啊!”他的声音苍老又真诚,在安静的大殿里特别清楚。
“这些年为了北伐,征发了上百万民夫,花了无数钱粮,搞得民不聊生!这都是北伐的错啊!现在冠军侯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提醒陛下不要再打了。请陛下体恤百姓,暂时停下北伐,让大家歇一歇吧!”
公孙弘一开口,他身后马上站出来一堆官员。
“丞相说得对!请陛下三思!”
“天意不能违背,请陛下停战吧!”
他们跪倒一片,哭喊着,好像真的在为国为民担心。
卫青站在原地,眼睛发红,死死的盯着公孙弘。要不是在朝堂上,他真想当场拔剑。去病在前面拼命,九死一生,这帮人却在后面拿他的伤当借口攻击别人。
龙椅上的刘彻,安静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没理那些哭喊的人,只对身边的宦官吩咐:“传朕旨意。”
宦官马上展开一卷空白的圣旨,拿着笔等着。
“冠军侯霍去病,为国打仗,受了重伤,他忠心又勇敢。立刻把他接回长安,住进建章宫,让太医令石太医亲自调养。所有花销,都由少府直接供给,不许有错。”
旨意念完,殿里还是一片安静。公孙弘他们跪在地上,有点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
就在公孙弘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刘彻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那目光很冷,公孙弘被看得后背发凉,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刘彻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停在公孙弘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公孙丞相,你说,是老天在提醒?”
“老……老臣不敢乱说,只是……”公孙弘的声音开始发抖。
“朕的冠军侯,”刘彻打断了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他只是累了。朕让他回来,歇歇。”
刘彻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所有主张停战的文臣,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低下身,在公孙弘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却又好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谁告诉你,朕的剑,只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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