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音乐声突然停了。
舞女们僵在原地,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看起来很可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门口,看着那个穿着黑色铁甲的高大身影。
那身铁甲上全是细密的划痕,每一道都像在诉说边关的故事。
卫青的目光越过人群,没有看他的姐姐平阳长公主,而是冰冷的落在了公孙度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惯了生死的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比发火更让人害怕。
公孙度脸上的酒意和得意一下就没了。
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溅出的酒弄湿了袍子,他却没注意到。
他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边刚才还大声叫好的几个勋贵,现在一个个都把头埋的低低的,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大……大将军……”有人哆哆嗦嗦的说出几个字,声音小的很。
平阳长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堆了起来,端着酒杯迎上去,语气带着点埋怨:“我的大将军,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你爱吃的烤羊肉。”
她想用这种拉家常的口气,把这紧张的气氛化解掉。
卫青像没看见她,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盔甲碰撞的声音都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走到公孙度面前停下,投下的影子几乎把跪坐在地上的公孙度完全盖住。
“公孙校尉。”卫青开口,声音不大,但整个安静的大厅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你在说皇上任命的主帅?”
公孙度腿一软,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身后的两个人想扶,手伸到一半又吓得缩了回去。
“不……不敢!我……我喝多了胡说,没有那个意思!”他舌头都打结了,冷汗一下子湿透了里衣,连“臣”都忘了自称。
“哦?”卫青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他稍微歪了歪头,好像真的只是好奇,“那你说冠军侯回来要亲手宰了这国贼,还请大家给他提前送行……这些,也是胡说?”
卫青每说一句,公孙度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这位战神的耳朵里!
恐惧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我……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大将军饶命!饶命啊!”
公孙度再也撑不住,额头用力的磕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卫青不再看他,而是扫视了一圈大厅里不敢出声的勋贵们,声音突然冷的吓人。
“冠军侯在漠北为国拼命,九死一生;凌将军千里支援,浑身是血。你们呢?穿着长安最好的衣服,喝着最贵的酒,在这里把给你们挡刀的将军,当成笑话讲?”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但每个字都让在场的人脸上火辣辣的。
一个年轻的勋贵子弟,脸涨的通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大汉的军功,就是被你们这么拿来下酒的?”
“还是说,各位觉得长安的日子太安稳了,想亲自去漠北的战场上,试试匈奴人的刀能不能砍断你们的脖子?!”
最后一句,充满了杀气。
没人敢说话,大厅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卫青不再理这群被吓傻的人,转身对脸色难看的平阳长公主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语气却很疏远。
“北边战事紧张,军务多,我就不多待了。”
说完,卫青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公孙度,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宴会厅。
那身带着杀气的铁甲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满堂的尴尬和恐惧,还有被搅乱的阴谋。
他一走,那股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威势才慢慢散去,好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这场专门用来孤立凌岳、显示老牌勋贵势力的宴会,就这么被卫青一个人,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给砸了。
……
夜深了。
骠骑将军府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凌岳一个人站在大沙盘地图前,拿着一根杆子,不知道在推演什么。
烛火跳动,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投在冰冷的墙上,看着有点孤单。
门口传来脚步声,凌岳没回头,知道是谁来了。
卫青走了进来,已经脱了那身吓人的铁甲,换了身黑色的便服,但身上的杀气一点没少。
“宴会上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卫青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辛苦大将军了。”凌岳放下杆子,转过身,对卫青郑重的行了一礼。
“我不是在帮你。”卫青摆了摆手,表情很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我是在帮去病,也是在帮大汉。”
他看着凌岳,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朝堂上那些人,虽然烦人,但一巴掌就能拍死。真正麻烦的,在军队里。”
凌岳心里一动,安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去病带兵,靠的是他自己的威望和直觉。他手下那些校尉、都尉,都是跟他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他们只认去病,不认军法,也不认你这个代理将军的帅印。”
卫青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沉甸甸的竹简,推到凌岳面前的桌上。
“这是骠骑军里,所有校尉以上将领的名单和底细。”
凌岳拿起竹简,入手有点沉。
他慢慢展开,烛光下,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眼中。
有十几个名字后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画了圈的这些人,”卫青的声音很沉,“他们对去病绝对忠心。但这份忠心,现在是你最大的麻烦。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不服你,觉得你抢了去病的功劳。在战场上,这种不服,会要人命的。”
凌岳的目光在那些画了圈的名字上扫过,其中几个他有印象——就是前几天在驿站里,带头向他单膝下跪的人。
他立刻明白了,那一跪,跪的是他们心里的冠军侯,不是他这个凌将军。
那一跪,是表态,也是警告。
“大将军的意思是?”凌岳抬起头,眼神很平静。
卫青站起来,走到凌岳身边,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在沙盘地图上代表匈奴王庭的位置,重重一拍。
“陛下给了你三个月。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卫青盯着凌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这些人,你要做的就是收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冷了几分。
“如果收服不了,就在出征之前,把他们全部换掉。”
“记住,凌岳。一支军队,不能有两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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