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凡的“自我隔离”计划在苏小婉那边遭遇惨败，反而激起了对方更强烈的探查欲。他只能将这份无处安放的焦虑和“保护欲”，加倍投射到另一个同样不让人省心，但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敏锐的对象身上——王大锤。
然而，王大锤最近却处于一种罕见的、积极向上的亢奋状态。他那场轰轰烈烈的“超能力自我觉醒”运动，在经历了用意念攻击抽纸盒、与拖鞋搏斗、以及差点用意念（其实是脚）把电脑踹下楼之后，终于因为缺乏实质性进展而暂时搁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现实得多，但也让他紧张得抓耳挠腮的目标——面试。
一家他梦寐以求的大型游戏公司，居然因为他那份吹得天花乱坠、实则漏洞百出的简历，给了他一个初级游戏测试员的面试机会！这在王大锤看来，无疑是继游戏欧皇附体之后，他“天命之子”身份的又一有力证据！
“凡哥！凡哥！机会来了！这是我通往游戏殿堂的圣光大道啊！”王大锤抓着面试通知单，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激动得像是要去领诺贝尔奖，“只要我通过面试，就能天天玩最新游戏还有钱拿！这就是我人生的终极梦想！”
凌一凡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就王大锤那简历水分，能拿到面试多半是hR手滑或者实在缺人凑数了。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凌一凡谨慎地问。
“准备？”王大锤一愣，随即大手一挥，“需要准备什么？我对游戏的爱就是最好的准备！我的操作意识就是最强的武器！我的欧皇之气就是最硬的底牌！”
凌一凡：“……” 他开始为那家游戏公司感到一丝担忧。
随着面试日期的临近，王大锤的亢奋逐渐被越来越浓的焦虑取代。他开始失眠、多梦、掉头发（本来也不多），反复念叨着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并且不断脑补自己各种搞砸的场景。
“凡哥……我要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怎么办？” “我要是手抖得握不住鼠标怎么办？” “我要是看到面试官太帅\/太美，流口水了怎么办？” “我要是……”
凌一凡被他念叨得一个头两个大，同时也确实有点同情这个单纯的傻货。他知道王大锤虽然不着调，但对游戏是真的热爱，这个机会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行了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凌一凡叹了口气，试图安慰他，“正常发挥就行，就当去玩了。”
“不行啊凡哥！我控制不住我几己啊！”王大锤哭丧着脸，一把抓住凌一凡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凡哥！你……你不是运气好吗？李主任都蹭你的运气！你也给我蹭一点吧！就一点！祝福我一下！让我面试过程顺顺利利的就行！求你了！”
又是“祝福”！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凌一凡，让他猛地想起了王大锤那场被保安大叔支配的“浪漫”约会，以及李主任“鸿运”背后自己惨烈的代价。
“不行！”凌一凡像是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反应激烈，“绝对不行！我帮不了你！这东西不靠谱！”
“凡哥！别这么小气嘛！”王大锤不依不饶，又开始了他那套死缠烂打的念经功夫，“就是一句话的事！给我点心理安慰！你看我都这么惨了……万一我面试不过，回来天天在你面前哭……你也不想吧？”
凌一凡被吵得脑仁疼，内心激烈挣扎。
残页的警告言犹在耳。“勿以己念，代他人之心”！ 上次“浪漫”的灾难历历在目。
但是……这次不一样吧？他只是希望过程“顺利”，一个非常中性、非常简单的愿望，不涉及具体结果，也不指定方式。而且王大锤是他兄弟，他真心希望他好，这应该不算“代他人之心”吧？
在王大锤持续不断的精神污染和那么一丝真正的关心驱使下，凌一凡的防线松动了。他决定，再谨慎地试最后一次。这次，他一定要把愿望限制得死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王大锤凑得过近的脸，极其严肃、极其专注地在脑海中构建愿望。他摒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想象，只抓住最核心、最不易出错的词：
“顺利”。
什么是“顺利”？就是没有意外，没有阻碍，平稳流畅地完成。
他想象着一条平坦光滑的通道，想象着事情毫无波折地向前推进。他甚至不敢想象面试成功的具体画面，生怕能力又过度解读。
“让王大锤的面试过程，一切顺利，平稳流畅，没有意外。”
愿望发出。这次没有明显的眩晕或不适，似乎消耗很小。
凌一凡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简单、中性的愿望，代价确实小一些？
“好了好了，祝福你了！赶紧滚去面试吧！”他没好气地推开王大锤。
王大锤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得到了无敌buff加持，信心百倍地冲出了门：“谢谢凡哥！等我凯旋归来！”
几小时后。
凌一凡家的门被猛地撞开。
王大锤不是凯旋归来，而是像一条被抽走了骨头的咸鱼，瘫在门口的地板上，双目无神，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发出如同丧偶般的悲鸣：“呜……哇……没了……全没了……”
凌一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他拖进来：“怎么了？没发挥好？被刷下来了？” 这结果他其实并不意外。
“刷下来？”王大锤猛地坐起来，涕泪横流，声音凄惨，“根本就没面啊！呜啊啊啊！”
原来，王大锤提前半小时到达面试公司，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时，几位面试官一起走进会议室做准备。
然后，就在面试即将开始的五分钟前，灾难发生了。
第一位面试官突然脸色发白，捂住肚子。 第二位面试官开始干呕，额头冒汗。 第三位……直接冲向了洗手间！
在短短三分钟内，所有三位面试官，仿佛约好了一样，集体出现了严重的食物中毒症状！上吐下泻，脸色惨白，根本无法进行任何面试！
公司一片兵荒马乱，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处理善后的处理善后。所有当天面试全部取消，延期通知另行安排。
王大锤的终极梦想，还没开始，就因为他根本没见过面的面试官们集体扑倒在奔向厕所的路上，而宣告无限期推迟了。
凌一凡听完，整个人都石化了。
食物中毒？！集体？！这么巧？！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个“顺利”的愿望，以及他想象那条“平坦光滑的通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类似于“畅通无阻”的概念……能力该不会把“面试过程顺利”理解成了“清除面试过程中的所有障碍”吧？
而面试官……在能力的逻辑里，难道被视为“障碍物”了？！所以直接给他们来了个物理意义上的“清除”——通过食物中毒的方式让他们“畅通”地离开会议室？！
这他妈是什么魔鬼理解能力？！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们啊！”王大锤捶胸顿足，“我的欧气呢？说好的顺利呢？！凡哥你的祝福是不是过期了啊？！呜呜呜……”
凌一凡看着哭得像个两百斤孩子的王大锤，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解释？ 怎么解释？ 说对不起，我的祝福可能自带强效泻药效果？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内疚感淹没了他。他又一次，好心办了坏事，不，是办了灾难！
他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用最离奇、最坑爹的方式，亲手毁掉了好朋友的重要机会。
“玩火者，终自焚。” “等价非等形。” “勿以己念，代他人之心。”
冷月的话和残页的警告，像冰冷的锁链，再一次紧紧缠绕住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却连最基本的“顺利”都能被扭曲成这个样子。
这能力，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任何试图用它来影响他人命运的举动，最终都会变成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
凌一凡默默地坐在痛哭流涕的王大锤身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他拥有的，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礼物。 而是一个注定会伤害身边所有人的……诅咒。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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