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提出的反击策略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北狄的烟熏战术,但墙根下零星阴燃的火堆仍在持续制造着麻烦。
辛辣的烟雾无孔不入,守军将士们仍需长时间佩戴着那略显笨拙的简易防毒面具(木炭包)。
这东西防护效果尚可,但沉重闷热,严重影响视野和灵活性,对于需要高度专注的弓箭手和近战士兵来说,负担很大。
且木炭吸附能力有限,需要频繁更换内芯,后勤压力也不小。
苏芷在伤兵营和前往帅帐的路上,亲眼看到不少士兵因为长时间佩戴不适,不得不暂时取下面具透气,结果被残留的烟雾呛得痛苦不堪。
更有几名体弱的士兵出现了轻微的肺部灼伤症状。她知道,必须尽快找到更优的解决方案。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去帅帐向江蓠建言,而是先回到了伤兵营,找到了正对着所剩无几的木炭发愁的黄芪。
“黄老,木炭消耗太快,且面具笨重,非长久之计。”
苏芷开门见山。
黄芪捻着胡须,愁眉不展:
“是啊,苏丫头,老夫也正为此事发愁。北狄人这烟熏之法着实恶心,若不能解决,我军将士迟早被拖垮。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苏芷沉吟道:
“木炭吸附虽好,但过于累赘。我在想,能否找到一种更轻便、更容易获取的过滤材料?或者,改变一下防护用具的形制,让其更贴合、更便于行动?”
她回想起现代口罩的原理,核心是过滤层。
在这个时代,去哪里找熔喷布?
但或许可以用多层致密的织物来代替?她环顾伤兵营,目光落在那些用来包扎的干净棉布上。
棉布纤维细密,如果多层叠加,是否能起到一定的过滤作用?如果再浸湿,是否能增强吸附效果?
“黄老,您看,如果我们不用木炭,只用多层浸湿的细棉布,叠在一起缝制成一个小口袋,覆盖在口鼻上,用绳子固定,会不会比现在的木炭包轻便些?
效果或许稍差,但若能频繁更换湿布,或许也能应付这种持续的低浓度烟雾。”
黄芪拿起一块棉布,对着光看了看,又浸水试了试手感,思索道:
“嗯……多层湿棉布,确实能阻隔不少烟尘湿气,而且轻便易得。
虽不及木炭能吸附毒质,但对付眼下这种以刺激为主的烟雾,或可一试!至少能让将士们喘口气!”
得到黄芪的认可,苏芷心中有了底。她立刻找来针线,亲自动手尝试。她将五六层棉布叠在一起,剪成适合口鼻大小的方块,四周用布条包边缝合,留下开口可以更换内衬的湿布片,两边缝上长长的布带以便系在脑后。
一个简易的、与现代口罩形制颇为相似的布制口罩雏形就这样诞生了。
苏芷自己试戴了一下,感觉比之前的木炭包轻巧太多了,视野几乎不受影响,呼吸也顺畅不少。
她点燃一小撮湿草产生烟雾,戴着口罩靠近感受,虽然还能闻到一丝气味,但刺激性大大降低。
“成了!”
苏芷眼中露出喜色。
她立刻拿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古代版口罩”去找江蓠。
帅帐内,江蓠正听着忠戟汇报烟熏造成的减员和士气影响,眉头紧锁。
“将军,苏医官求见。”
“快请!”
苏芷走进帐内,也顾不上行礼,直接将手中的口罩递了过去:
“将军,请看此物。民女新制的防护用具,比木炭包轻便许多,制作也更简单,或可解眼下困境。”
江蓠接过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布制品,有些疑惑。忠戟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苏芷解释道:
“此物名为‘口罩’。以多层浸湿的细棉布制成,覆盖口鼻,用这布带系于脑后。虽不能完全隔绝毒烟,但足以过滤大部分烟尘和减轻刺激性气味,且佩戴舒适,不影响作战行动。
关键是制作简单,棉布易得,可让后勤营和城中妇孺一起动手,迅速赶制,配备全军。”
江蓠拿着口罩,仔细端详。这东西确实比之前那个鼓鼓囊囊的木炭包精巧多了。
他学着苏芷的样子,将口罩戴在脸上,湿布贴在口鼻处,传来一丝凉意,呼吸间,那股一直萦绕的辛辣味果然淡了许多。
“好!甚好!”
江蓠眼中精光一闪,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不少,“苏芷,你又一次立下大功!”
他立刻对忠戟下令:
“即刻传令!按苏医官所制样品,全力赶制此‘口罩’!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手,优先供应城头将士!将制作方法迅速推广下去!”
“是!将军!”忠戟也面露喜色,接过口罩样品,匆匆而去。
军令如山,云霞关内迅速行动起来。后勤营打开了布匹仓库,城中被征调的妇女们聚集在安全的区域,在苏芷和伤兵营辅兵的指导下,开始批量生产这种简易口罩。
动作快的人,一刻钟就能做好几个。
很快,一筐筐崭新的、散发着棉布清香的口罩被送上城头。
守军将士们半信半疑地换下笨重的木炭包,戴上这轻巧的口罩,顿时感觉轻松了一大截!
虽然不能完全隔绝烟雾,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辛辣感被有效缓解,视野开阔,行动自如,士气为之一振!
北狄人很快发现了守军的变化。原本被烟雾困扰、行动迟缓的南朝士兵,似乎突然适应了恶劣的环境,防御变得更加有序和有力。
他们的烟熏之计,效果再次大打折扣。
帅帐内,江蓠听着城头上传来的、不再夹杂着剧烈咳嗽的喊杀声,缓缓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他看着手中这小小的布片,又看向正在为他检查伤腿的苏芷,目光深邃。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口罩”,凝结的不仅是苏芷的机智,更是她对将士疾苦的体察。
它的诞生,不仅化解了一场阴险的战术危机,更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滋润着军中每个人的心田,也将苏芷这个名字,更深地刻入了云霞关的记忆里。
而江蓠心中那份对苏芷的欣赏与依赖,也随着这小小口罩的普及,变得愈发深沉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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