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船指挥室里，张启元放下终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忽然对着空气扬声道：“赤星，你之前答应给的卫星，到底什么时候到？”
【呃……】电子音带着明显的迟疑，【其实有点不想给了，之前是我大意了。】
这话一出，指挥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技术员们手里的动作都停了，齐刷刷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眼神里像是能冒出火来——若这系统有实体，怕是当场就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率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就是！让龙骨村见识咱们能彻底杀死噬极兽，这任务我们完成了！”另一个人跟着附和，手里的笔在桌面上敲得哒哒响。
张启元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慢悠悠道：“赤星啊，你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之前说好了完成任务给卫星，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电子音沉默了几秒，大概是被这阵仗镇住了，最终不情不愿地妥协，【行吧行吧，给你们就是了。10分钟后，卫星将在近地轨道生成，数据链同步接入指挥系统。】
“好！”指挥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有人猛地拍了下桌子，“终于有卫星了！”
“这下侦查范围能覆盖很广大的区域，玛娜生物的动向再也藏不住了！”
张启元笑着放下水杯，眼底也泛起期待——有了卫星，对这片大陆的监视权，才算真正握在手里。
礁石区的月光渐渐斜了，白月魁示意众人合上箱盖，纳恩和碎星一前一后抬着箱子，跟着她往车辆方向回撤。
“港口那支队伍……”纳恩边走边低声道，“咱们之前追踪的那只海洋噬极兽，多半是栽在他们手里了。”
白月魁没应声，只是脚步更快了些。她指尖攥着那张字条，纸背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指尖发麻——刚才打开箱子时，纸条被风吹得翻了面，“19号实验体”、“实验的罪恶”这几个字，猝不及防撞进眼里。
那是旧世界的烙印，是父亲白靖宇留在人间的污点。当年那些打着“进化”旗号的人体实验，连龙骨村最亲近的人都一无所知，她以为早已随着旧世界的崩塌被掩埋，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碎星察觉到她的沉默，回头看了一眼：“老板，怎么了？”
“没什么。”白月魁松开手，将字条揉成一团塞进怀里，声音听不出异样，“加快速度，明天天黑前必须赶回村子。”
寒冷的风穿过夜色，带着潮湿的腥气。她走在最前面，背影依旧挺拔，只有攥紧的拳头发白——那支军队不仅有杀死噬极兽的能力，似乎还藏着更多秘密，包括……她最不愿触碰的过去。
指挥室里，通讯器突然响起鲍里斯的声音：“报告，龙骨村的人已经撤离，正往内陆移动。”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都没注意到张启元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没人知道，早在无人机升空之前，他就给鲍里斯发过一条加密消息——让他在字条背面，悄悄添上“19号实验体”和“实验的罪恶”这两个词。
“行了，时间不早了。”张启元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留下值班的整理下今天的资料，其他人都去休息，记得按时给值班的换班。”
指挥室里的人陆续散去，张启元也起身回了海警船的休息室。简单洗漱后，他脱掉外套躺到床上，脑海里闪过白月魁在监控里的侧脸，随即翻了个身，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海警船的甲板上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回响交织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七点，海面上刚泛起鱼肚白，张启元就醒了。他换上常服，带着周警卫走下船，打算去临时搭建的食堂看看伙食。
刚掀开门帘，就看见鲍里斯和他的副官伊万中校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鲍里斯正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麦片，伊万则端着黑面包，那双像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晨光里格外明亮。
“周警卫，去帮我打份早餐。”张启元说着，径直走到两人对面坐下。
鲍里斯抬眼看向他，开门见山：“昨天那张字条背面的字，是你特意加的？为什么这么做？”
张启元指尖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想提醒白月魁一句——有些罪恶，不是时间能抹平的。尤其是她父亲白靖宇，当年拿人做实验的那些勾当。”
伊万放下面包，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沉郁：“我以前是防化兵。有次任务去高加索，碰到过类似的事——几个富豪占了前联盟的废弃基地，用流浪者做活体实验，美其名曰‘基因优化’。”他顿了顿，蓝宝石般的眼睛暗了暗，“最后我们炸了那个基地，但那些惨叫声……忘不掉。”
桌上沉默了几秒，晨光透过窗户落在空碗上，映出一片冷白。
“指挥官，饭来了。”周警卫端着餐盘走过来，把一碗热粥和两个肉包放在张启元面前，“先趁热吃吧。”
张启元“嗯”了一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目光却望向窗外港口的方向，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这时鲍里斯的声音打断了张启元的思绪：“指挥官同志，这帐篷食堂太简陋了。我已经让手下找合适的建筑物，改造一个正经食堂——短期凑活还行，长期肯定顶不住。”
张启元喝了口热粥，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这确实得尽快解决。还有公共卫生，也一并处理好。”
“明白！”鲍里斯应得干脆。
张启元转头看向刚咬了口包子的伊万，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当年处理完那个基地，那些富豪后来怎么样了？”
伊万嚼着面包，眉头微蹙：“不清楚具体细节。只听说后来有几个全家都坠了楼，还有一个……说是全家突发心脏病，一夜之间没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周警卫刚塞进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默默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粥——这结局，听着可真够“巧”的。
张启元却像没听出什么异样，只是“嗯”了一声，拿起包子慢慢啃着，目光落在窗外港口的起重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篷食堂里热闹得很，士兵们的谈笑声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像一锅沸腾的热汤。邻桌的大毛士兵正举着勺子比划：“你们那95式步枪是真不错，后坐力小，精度还高！”
对面的兔子士兵笑着摆手：“你们的AK-12也够劲啊，皮实耐造，往泥里扔三次还能打响！”
“要说坦克，还是咱们的t-72b3m改得狠，上次演习……”
“哎哎，听说没？指挥部要弄卫星了，以后定位玛娜生物就准了！”
这边刚聊起武器，那边又扯上了装备升级，连咀嚼声都带着股兴奋劲儿。
张启元坐在角落，听着这些热热闹闹的话，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粥。窗外的浪尖闪着晨光，他忽然想起另一个时空的周末，父母在厨房炖着排骨，朋友敲着门喊他去打球——也就那么一瞬，思绪又被邻桌“无人机载重还能再改改”的讨论拉了回来。
他笑了笑，端起碗把剩下的粥喝干净。
帐篷食堂里的喧闹还在继续，张启元舀起最后一勺粥时，脑子里又闪过那个未兑现的约定——跟大学同学说好任务结束就去西北，看胡杨林金黄漫山，当时还特意把做了一半的旅行攻略存在U盘里。
他没料到的是，此刻另一个时空的深夜里，夏栀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那个从他朋友那里拿来的U盘。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的脸，点开的文件夹里，除了半截旅行攻略，还有他随手存的工作笔记、几张父母的老照片。她总是这样，在深夜里一遍遍地看，像是能从这些零碎里，拼凑出他此刻的模样。
“指挥官，吃饱了？”周警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
张启元回过神，把空碗推到一边：“嗯，走吧。”那些跨越时空的惦念与约定，暂时只能先藏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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