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银灰色的侦察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掠过废墟上空，螺旋桨搅动着燥热的空气。
机腹下的摄像头缓缓转动，将地面那片聚集的人影清晰传回终端——三十五个身影或坐或站，散落在用建筑碎片搭起的临时掩体旁，与通讯中报出的人数分毫不差。
无人机悬停在百米高空，镜头拉近，能看到他们手中握着的步枪和腰间的水壶，以及那张被美娜一拳打红了胳膊的亚瑟的脸。
操控无人机的士兵们盯着屏幕，看得直乐。“嘿，刚那报数的小子，果然挨揍了吧？”一个士兵叼着烟笑骂，“谁他妈一上来就把底裤都露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旁边的人调大了音量，看着画面里美娜怒视亚瑟的样子，撇撇嘴：“还好撞上的是咱们。这要是碰上个心黑的势力，就这傻劲儿，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成筛子了。”
俩人正唠着，耳机里传来班长的催促。无人机盘旋一周，内置扩音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随即响起冰冷的指令：“地面人员听着！立刻原地趴下！把所有武器放在显眼处！动作快点！”
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瞬间压过了地面的窃窃私语。
众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望着空中那两架冷冰冰的无人机，只能咬着牙照做。枪被一把把放在地上，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废墟里格外刺耳。多吉林弯腰卸步枪时，指尖悄悄勾住了藏在靴筒里的手枪，借着衣角掩护往腰后一塞，动作快得几乎没人察觉。
他直起身时，狠狠剜了亚瑟一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傻子。随即又低下头，跟着其他人一起把武器推到空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摆出顺从的姿态。
亚瑟被那眼神刺得脸颊发烫，张了张嘴想解释，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也跟着举起了手。
轰鸣声由远及近，两架墨绿色直升机破开云层，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掀得地上碎石乱滚。众人仰头望去，只见士兵们顺着垂下的绳索快速滑降，全地形作战服在斑驳的光影里泛着低调的哑光，与周围的废墟色调几乎融为一体，动作利落得像一群蓄势的猎豹。
“真的是……救援？”有人喃喃着，眼里瞬间涌上泪光，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然而绳索上的士兵刚落地，就端起枪形成扇形警戒，扩音器里的声音比无人机更冷硬：“所有人保持原位！立刻趴下！双手放在头顶！”
人群里的窃喜瞬间僵住，刚松开的神经又猛地绷紧。多吉林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手心沁出的汗濡湿了腰后那把枪的握把。
他缓缓弯下膝盖，额头几乎要碰到滚烫的地面，可那根弦，比任何时候都绷得更紧。
多吉林喉结动了动，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毒藤般缠上心头。他飞快数着靠近的人影——五个，只有五个。
“老子枪法准得能打穿苍蝇翅膀，”他暗自咬牙，指腹在枪柄上磨出细响，“趁他们没站稳，一枪一个放倒，飞行器反应过来前，把他们的装备扒干净拖走……至于人，剁了晒成肉干，够弟兄们撑半个月。”
士兵的靴底碾过碎石，脚步声越来越近，全地形作战服的轮廓在视野里愈发清晰。
多吉林的手又往腰后探了探，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眼神发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距离缩到五十米时，多吉林猛地从地上弹起，藏在腰后的手枪“噌”地抽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最前面的士兵。
“砰！砰！”两声枪响撕裂空气，冲在最前的两名士兵应声倒地，头盔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剩余三名士兵几乎同时卧倒，枪口调转的瞬间，密集的子弹已呼啸而来——“哒哒哒！”多吉林的手腕和膝盖瞬间炸开血花，手枪脱手飞出去，人重重摔在地上，惨叫被血沫堵在喉咙里。
趴在地上的众人吓得浑身僵硬，有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多吉林想干什么，可此刻望着那三双冰冷的眸子和仍在冒烟的枪口，只能死死贴着地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别迁怒，千万别迁怒……
指挥室的屏幕上，枪声和倒下的身影像重锤砸在鲍里斯心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低吼道：“把备用小队投下去！立刻！”
话音未落，另一架直升机的舱门已打开，数道身影顺着绳索急速滑降，落地时翻滚着形成新的警戒圈。
医疗兵背着急救箱冲在最前，跪在倒地的士兵身边扯开作战服，脸色骤变：“动脉破了！快拿止血带！”他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止血带在士兵腿上绕了三圈狠狠勒紧，可鲜红的血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涌，染红了身下的碎石。
周围的空气像被冻住了，只剩下医疗兵急促的呼喊和幸存者们压抑的喘息。
趴在地上的人死死闭着眼，连余光都不敢往多吉林那边瞟——那个刚才还在盘算着杀人生存的男人，此刻正躺在血泊里抽搐，而他们的命运，似乎也悬在了这紧绷的空气里。
一名士兵红着眼冲过去，军靴狠狠踹在多吉林胸口，让他闷哼着吐出一口血沫。接着又是一脚，把滚到旁边的手枪踢得老远，撞在废墟石块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狗娘养的！”他骂道，枪口仍死死指着多吉林的脑袋。
美娜趴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像要喷出火来——这个蠢货，不仅毁了自己，还要把所有人拖下水！
医疗兵直起身，摘下沾血的手套，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愤怒：“一个动脉止住了，命暂时保住；另一个……没救了。”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油里，幸存者堆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趴在最边上的陈家林偷偷抬眼，望见那具盖着正在被装进裹尸袋的士兵遗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士兵们从背包里掏出塑料捆扎带，蹲下身将幸存者们的手腕反剪着捆紧，塑料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都给我老实点！”有人低吼着，踢了踢旁边试图抬头的陈家林，“敢耍花样，当场毙了你们！”
美娜被捆住时猛地挣扎了一下，捆扎带勒得手腕生疼，她狠狠瞪着士兵，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对方的作战服。
指挥室里，鲍里斯盯着屏幕上多吉林在血泊里抽搐的身影，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那个开枪的杂碎活着带回来！我要让他知道，动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硬邦邦的“是”，屏幕上，两名士兵架起奄奄一息的多吉林，像拖死狗似的往直升机那边走。
趴在地上的幸存者们被一个个拽起来，连成一串往同一个方向挪动，没人敢说话，只有脚步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和远处直升机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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