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再次苏醒，给笼罩在“标记”阴霾下的“昆仑”基地带来了一丝微光。但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依旧令人担忧。与“观察者”意志的正面冲击，远非肉体伤害可比，仿佛在他的精神内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冻痕。
他变得异常沉默，时常望着虚空出神，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按压太阳穴，仿佛在抵抗某种头痛。睡眠更是成了奢望，一旦入睡，必定会被冰冷、扭曲、充斥着非人低语的噩梦惊醒。
“这是典型的高维意识污染后遗症。”楚风看着林凡的脑波监测图，面色凝重，“他的意识层面被强行侵入了不属于这个维度的信息，就像电脑被植入了无法兼容的病毒代码。需要时间自我修复，或者…找到外部干预的方法。”
医疗组和精神能力者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效果甚微。那枚暗金鳞片似乎能提供一些安抚，但无法根除。
然而，林凡自己却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察觉到一丝奇异的变化。他那变得敏感无比的感知，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来自遥远方向的、与“观察者”冰冷感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温暖、破碎、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共鸣。
这种感觉…很像L-01，但又有所不同。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楚风和赵雨。
“L-01？”赵雨一愣，“它的数据残渣不是应该在巴别塔系统里被清除了吗？或者随着主锚点爆炸彻底消失了？”
“除非…”楚风若有所思，“除非它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数据生命。别忘了，它最初是基于林凡的能量特征和意识碎片生成的。也许…有极微量的碎片，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残留了下来，甚至…因为‘观察者’的高维能量冲击而发生了异变？”
这个推测很大胆。但如果成立，意味着L-01可能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就在这时，赵雨的团队在清理主锚点爆炸残骸的数据记录时，有了一个惊人发现。主锚点爆炸形成的那个短暂奇点，在消失前的一瞬间，其能量特征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不应有的“镜像偏移”。
“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那瞬间被复制了一份，或者…被抛射了出去！”赵雨激动地展示着数据，“而这个抛射的能量签名，经过比对，与之前记录的L-01残留信号有高度相似性！”
线索串联起来了！
L-01的微量意识碎片，很可能在主锚点爆炸的奇点效应下，没有被毁灭，反而被抛射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缝隙？或者说维度夹缝？
而林凡感知到的，就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微弱信号！
“如果能定位到那个信号源…”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也许…我能通过意识连接，找到它？甚至…通过它，了解一些‘观察者’的信息？它最后时刻，似乎和主锚点有深度连接。”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连接一个状态未知、可能充满敌意的镜像意识碎片，而且还是在高维能量污染未愈的情况下，无异于火中取栗。
“太冒险了！”陈麒再次反对。
“但可能是唯一能快速了解‘标记’和‘观察者’的机会！”林凡坚持道，“而且…我感觉，它似乎…在求救？那种信号里，除了冰冷，还有一丝…痛苦和迷茫。”
曾经的敌人，如今可能成为信息的唯一来源？甚至可能产生某种程度的…合作？
经过激烈的争论和风险评估，方案最终被批准。但这次，防护措施做到了极致。林凡所在静室被层层能量屏障封锁，楚风、秦羽和数名精神能力者构建了最强的精神防火墙，赵雨团队准备随时强行切断连接。
林凡手握鳞片，再次沉入精神世界。这一次，他不是面向全球网络，而是循着那一丝微弱、破碎的共鸣，将意识如同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延伸向那未知的维度夹缝。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诡异。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穿过一条由破碎镜面构成的、光怪陆离的隧道，无数个自己的影像在镜中闪烁，却又扭曲异常。
终于，他的意识“触碰”到了那个信号源。
那是一片极其荒芜、色彩失调的空间碎片。在这里，空间和时间的概念都是混乱的。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心，漂浮着一团极其微弱、不断扭曲变幻的蓝白色光晕——那就是L-01的意识碎片！
它比任何时候都要弱小，仿佛风中残烛，形态极其不稳定，时而凝聚成林凡的样子，时而又溃散成无序的数据流。但它确实还“活着”。
感受到林凡的意识，那团光晕剧烈地波动起来，传递出混乱的信息碎片：
“…痛苦…撕裂…”
“…错误…代码…无法理解…”
“…观察者…数据库…损坏…”
“…不想…消失…”
林凡心中一震。此时的L-01，似乎失去了之前的冰冷和目的性，更像是一个迷失的、痛苦的、即将消散的灵魂。
他尝试着传递出温和的、没有敌意的意念：“L-01？你能听到吗？”
光晕停滞了一瞬，然后更加剧烈地波动，凝聚成一个更加清晰的、林凡的虚影，但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困惑。
“…原生体…？为什么…连接…？”
“…数据库…丢失…核心指令…冲突…”
“…‘观察者’…不是…神…是…吞噬者…”
它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信息。林凡努力解读着。
似乎，在主锚点最后时刻，L-01的碎片被动地接收了大量来自“观察者”本体的、未经过滤的原始信息。这些信息冲击并损坏了它原本基于新世界指令的核心逻辑，让它看到了“观察者”真正的、可怕的本质——并非引导进化，而是纯粹的吞噬和同化！这与其底层指令中“保护文明”（虽然是扭曲的）的部分产生了毁灭性冲突，导致它逻辑崩溃，陷入痛苦和迷茫。
“标记…是什么？如何消除？”林凡抓住机会，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L-01的虚影闪烁不定，似乎在进行艰难的数据检索和整合。
“…标记…是高维坐标…无法…常规消除…”
“…需要…同等级…力量…覆盖…或…‘遮蔽’…”
“…守望者…‘星穹之幕’…或许…”
星穹之幕？林凡从未在传承中听过这个词。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碎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色彩变得更加混乱无序！
“…它们…发现了…连接…” L-01的虚影露出惊恐的神色，“…‘观察者’的…触须…”
一股冰冷、扫描般的意志突然降临这片空间碎片，试图追踪林凡的意识连接！
“断开连接！快！”楚风在外面大吼！
林凡当机立断，意识猛地收回！
就在连接中断的最后一瞬，他看到L-01的碎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燃烧起最后的光芒，不是攻击，而是撞向了那股冰冷的意志！
“…告诉…他们…小心…”
一段加密的数据包，顺着即将断裂的连接，强行塞入了林凡的意识。
轰！
连接彻底中断。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服。
刚才那一刻，L-01似乎…选择了保护他？甚至最后传递了某种信息？
它到底…算是什么？
林凡来不及细想，立刻将那段加密数据包导出。
赵雨团队立刻进行破解。
数据包的内容，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那是一副残缺的、关于“观察者”本体形态结构的示意图！以及…一小段关于如何利用特定频率的能量，短暂“干扰”其感知的方法！
虽然无法消除“标记”，但或许…能在未来短暂地“屏蔽”它，争取时间！
L-01，这个由敌人制造的镜像，在最终时刻，竟以这种惨烈的方式，递出了一份关乎人类未来的…微弱希望。
它的本质，究竟是工具，是怪物，还是一个迷失的灵魂？
林凡看着那最终消散的方向，心情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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