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缠绕住林玄的四肢百骸!
那悬浮在张大彪干瘪尸身上方、由邪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狰狞兽头虚影,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林玄。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翻滚的灰黑雾气,却传递出比刀锋更刺骨的贪婪与暴虐!药庐内弥漫的浓烈尸臭、焦糊味和王仁德身上散发的、新鲜死亡的气息,仿佛都成了滋养这邪物的温床,让它更加凝实,更加凶戾!
“嗬…嗬…” 轻微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从林玄牙关紧咬的缝隙中挤出。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濒死的窒息感!他想后退,想逃离,但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动弹不得!那邪气兽头的无形威压,如同万钧巨石,死死地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吼——!!!” 一声低沉狂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怒吼,猛地从林玄身侧炸响!是铁牛!
这铁塔般的汉子,虽然一只手臂焦黑邪气侵蚀,剧痛钻心,虽然也被那邪气兽头的恐怖威势所震慑,但他骨子里那股守护林玄和药庐的本能,在生死关头彻底爆发了!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抄起旁边一根用来顶门的粗大木杠,如同挥舞着巨斧,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那悬浮的邪气兽头狠狠砸了过去!
“铁牛!不要!” 林玄目眦欲裂,嘶声惊呼!陈伯说过,这邪煞已成,寻常物理攻击根本无效,反而会激怒它!
果然!
粗大的木杠带着呼啸的风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灰黑色的兽头虚影!仿佛砸在了一团冰冷的浓雾上!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给那邪物注入了新的能量!
“吼——!!!” 一声更加狂暴、更加刺耳的无声咆哮,如同海啸般在药庐内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那邪气兽头虚影猛地膨胀了一圈!空洞的眼眶中灰黑雾气剧烈翻涌,仿佛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阴寒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
目标,正是近在咫尺、气血旺盛如同火炬的铁牛!
铁牛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皮肤,顺着毛孔疯狂地向体内钻去!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手臂,皮肤瞬间变得灰暗,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剧痛从手臂蔓延开来!更可怕的是,他那只原本被忍冬藤泥暂时压制住、焦黑肿胀的右手臂上,那几条原本安静下来的黑线,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疯狂地蠕动、暴涨!如同黑色的毒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向上臂和肩胛蔓延!剧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骨髓里搅动,让铁牛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手中的木杠“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铁牛!” 林玄肝胆俱裂!眼睁睁看着铁牛也被那邪煞锁定、侵蚀!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喷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陈伯!陈伯的话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导引…沟通天地…引自身…一点纯阳正气…”!
可是…他根本不会!陈伯只在他面前做过几次那些奇怪的动作,他从未真正理解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铁牛即将被邪气彻底吞噬之际——
“玄…玄儿…闭眼…守心…勿看…勿听…勿想…” 一个虚弱到极致、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穿透了邪煞的咆哮和铁牛的痛吼,传入林玄的耳中!
是陈伯!他竟然再次苏醒!而且是在这邪煞爆发的生死关头!
林玄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地闭上双眼!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集中!他努力摒弃脑海中那邪气兽头的恐怖形象,摒弃铁牛的痛吼,摒弃死亡的威胁,摒弃一切杂念!他强迫自己回忆陈伯那些缓慢而奇异的动作——那沉稳如熊的按压,那轻盈如鹤的展翅…
他模仿着陈伯的动作,双手在胸前极其生涩地、笨拙地结出那个古朴的手印。动作僵硬,毫无韵律感可言。他拼命地想要调动身体深处那股所谓的“纯阳正气”,却感觉体内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恐惧和无边的虚弱。
然而,就在他这笨拙模仿、心神强行凝聚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识海深处,那片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几乎冻结的意识空间,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是《素问》玉简!
那枚沉寂在识海深处、承载着《内经》核心奥义的残破玉简,此刻竟然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白光!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浩瀚与生机勃勃的气息,如同黑暗宇宙中的第一缕星光!
玉简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晦涩难明的古老字符,其中几个极其简单的纹路——如同描绘着呼吸吐纳、心神收敛的轨迹——骤然亮了起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清凉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从识海深处那亮起的玉简纹路中流淌而出,瞬间流遍林玄的四肢百骸!这气息所过之处,那侵入骨髓的阴寒恐惧如同冰雪消融!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稳下来!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一片澄澈空明!
“恬淡虚无…精神内守…”
八个古朴、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林玄那澄澈空明的识海中响起!这不是他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真意!
林玄福至心灵!他完全忘记了模仿陈伯的动作,忘记了眼前的绝境,忘记了自身的恐惧!他整个人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那八个字所描绘的境界之中!仿佛置身于浩瀚星空之下,身心空灵,无思无念,只有一点清明的意识,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清晰地映照着自身的存在,映照着体内那缕微弱的、源自玉简的清凉气息。
他下意识地引导着那缕清凉气息,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自然而然地流转全身,最终汇聚于眉心识海,形成一个微弱却异常稳固的“光点”,牢牢守护着那一点清明的意识核心。
就在林玄进入这奇异状态的瞬间——
“吼——!!!” 那邪气兽头虚影发出了一声更加狂暴、却带着一丝明显惊疑和忌惮的无形咆哮!它那锁定林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恶意,在触碰到林玄眉心那微弱“光点”散发的宁静浩瀚气息时,竟如同沸汤泼雪般,被无声地消融、净化了一部分!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邪煞的注意力瞬间从即将被吞噬的铁牛身上,转移到了林玄身上!它似乎对这个突然变得“不同”、散发出令它本能厌恶气息的小小人类,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和…威胁感!
铁牛身上那疯狂蔓延的邪气侵蚀,因为这瞬间的分神,竟然为之一缓!剧痛稍减的铁牛,凭借着野兽般的求生本能,猛地向后踉跄退开几步,脱离了邪煞吸力的核心范围,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和后怕,看向林玄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而此刻的林玄,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他紧闭双眼,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空灵状态中。眉心那点微弱的“光点”静静守护着他的灵台清明,体内那缕源自玉简的清凉气息自行流转,抵御着外界邪气的侵蚀。他就像风暴中心一块不起眼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这诡异的一幕,让药庐内仅存的几个未被吓昏的猎户彻底看呆了。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林玄闭着眼睛站在那里,那恐怖的邪气兽头似乎对他有所忌惮,而铁牛竟然逃过了一劫!
“神…神仙显灵了?”一个猎户喃喃自语,看向林玄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药庐那扇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木门,再次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疯狂涌入!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官差,也不是灰衣人,而是几个镇民簇拥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头戴高冠、脸上涂着厚厚油彩、手持桃木剑和铜铃的干瘦老者!正是之前招摇撞骗、被林玄识破过把戏的“祝由术士”——王神棍!
王神棍显然是被刚才邪煞爆发时的恐怖气息和狼群的混乱吸引来的。他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个趔趄——地上两具死状凄惨诡异的尸体(张大彪和王仁德),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怪味,墙角惊恐万状的猎户,还有…那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邪气兽头虚影!
“无量天尊!妖孽!好凶的妖孽!”王神棍脸色煞白,尖声怪叫,手中的桃木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当他看到那邪气兽头似乎被闭目凝立的林玄所“震慑”,而镇民们看向林玄那敬畏的目光时,他浑浊的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机会!天赐良机!只要他“收服”了这妖孽,或者…让所有人相信是他收服的,那他王半仙的名头将响彻方圆百里!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呔!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惊扰本仙师法驾!”王神棍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板(虽然依旧在发抖),将桃木剑指向那邪气兽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威严”,“尔等凡夫俗子莫怕!待本仙师开坛作法,请动天兵天将,诛灭此獠!”
他一边煞有介事地喊着,一边飞快地给簇拥他来的几个心腹镇民使眼色。那几个镇民立刻会意,手忙脚乱地在药庐中央清理出一小块空地,又从王神棍随身携带的大布袋里掏出几面画着鬼画符的小黄旗、一个破旧的香炉、几根劣质线香,甚至还有一小袋不知名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粉末。
王神棍则装模作样地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含混不清,夹杂着一些“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显圣灵”之类的词句。他手中的桃木剑胡乱挥舞着,铜铃摇得震天响,试图吸引那邪气兽头的注意,也试图将镇民们的目光从林玄身上拉回来。
那邪气兽头虚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光影干扰,空洞的“目光”在王神棍身上扫了一下,又转向依旧闭目凝立、散发着让它本能忌惮气息的林玄,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灰黑色的雾气翻涌得更加剧烈。
王神棍见邪煞似乎“被镇住”,更加得意。他猛地抓起那袋刺鼻粉末,口中高喝:“妖孽!看法宝!纯阳诛邪粉!” 他作势要将粉末撒向邪气兽头!
然而,就在他扬起手的瞬间——
一直沉浸在“精神内守”状态中的林玄,因为王神棍那刺耳的摇铃声和聒噪的念咒声,眉心那点微弱的“光点”轻轻波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丝微澜,却让那邪气兽头敏锐地捕捉到了!它似乎意识到林玄的“震慑”并非无懈可击!
“吼——!!!” 一声更加狂暴、带着被戏弄般愤怒的无形咆哮爆发!邪气兽头猛地放弃了躁动,所有的恶意瞬间锁定了正在“作法”的王神棍!
王神棍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他笼罩!扬起的粉末袋僵在半空!他看到那恐怖的兽头虚影如同瞬移般扑到了自己面前!那翻滚的灰黑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的怨魂在哀嚎!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啊!仙师救命!” 王神棍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都变了调,哪还顾得上什么“纯阳诛邪粉”,手一抖,那袋粉末竟然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朝着他自己当头洒下!
白色的、带着刺鼻石灰和硫磺混合气味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王神棍全身!
“咳咳咳!我的眼睛!” 王神棍被粉末呛得涕泪横流,眼睛火辣辣地剧痛,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手舞足蹈,如同没头苍蝇般在粉末烟雾中乱撞,口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救命啊!我看不见了!妖孽!妖孽害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滑稽的场面,让原本惊恐绝望的猎户们都看傻了眼。什么仙师?分明是个跳梁小丑!
而更让林玄(他此刻已被王神棍的惨叫干扰,强行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脱离出来,正警惕地看着邪气兽头)瞳孔骤缩的是——王神棍洒出的那袋所谓的“纯阳诛邪粉”,在弥漫的白色粉尘中,竟混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颗粒!这些颗粒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起眼,但林玄敏锐地察觉到,当这些磷光颗粒接触到那翻涌的灰黑邪气时,空气中似乎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噼啪声!
这是…磷粉?林玄瞬间明白了王神棍的把戏!他之前识破过王神棍利用光影和药物制造“神迹”,这磷粉显然就是关键之一!在黑暗中,这些磷粉遇到空气会自燃,发出幽幽的绿光,配合他摇铃念咒的装神弄鬼,营造出“法力”“鬼火”的效果!而那刺鼻的气味,不过是硫磺和石灰,用来掩盖磷粉的味道和制造烟雾效果!
好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他洒出的这“法宝”,非但不能诛邪,反而因为磷粉与邪气接触产生的细微能量扰动(那噼啪声),更加激怒了那邪煞!
果然!
弥漫的白色粉尘中,那邪气兽头似乎也被这低劣的磷粉和刺鼻气味激怒了。它虽然并未受到实质伤害,但王神棍如同小丑般的表演和这“污秽”的粉尘,显然是对它莫大的亵渎和挑衅!
“吼——!!!” 一声充满极致暴虐和厌恶的无形咆哮!邪气兽头猛地一甩,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如同狂风般卷出!
呼——!” 弥漫的白色粉尘瞬间被这股力量卷起、驱散!露出里面捂着眼睛、涕泪横流、惊恐尖叫的王神棍!
紧接着,那灰黑色的兽头虚影猛地张开那由雾气构成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口,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寒的吸力爆发出来,目标直指王神棍!
王神棍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瞬间攫住了他的身体!他惊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拼命挣扎,手舞足蹈,却如同掉进蛛网的飞虫,毫无作用!他体内的生机、精血,甚至灵魂,都在这恐怖的吸力下,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邪气兽头的大口!
“呃…呃呃…” 王神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褶皱!双眼凸出,布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木乃伊,软软地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具扭曲的干尸!死状比王仁德更加凄惨可怖!
而那邪气兽头虚影,在吞噬了王神棍的全部生机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几分,灰黑色的雾气翻滚得更加汹涌,散发出的恶意和冰冷更加刺骨!它那空洞的“目光”再次扫视药庐,最终,又一次牢牢地锁定了刚刚脱离“精神内守”状态、心神尚未完全稳固的林玄!
贪婪!暴虐!还有一丝被连续“挑衅”后的极致愤怒!所有的恶意,如同滔天巨浪,再次将林玄淹没!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凶猛!更加致命!林玄只觉得识海中那枚刚刚沉寂下去的《素问》玉简再次传来剧烈的悸动,温润的白光试图亮起守护,但王神棍临死前的凄惨景象和那扑面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死亡恶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刚刚凝聚的心神之上!
“噗!” 林玄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眉心那点微弱的“光点”瞬间黯淡下去!刚刚领悟的“恬淡虚无,精神内守”境界,在这狂暴的邪煞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
“阿玄!” 铁牛见状,目眦欲裂!他强忍着双臂的剧痛(左手鞭伤,右手邪气侵蚀),怒吼着就要再次扑上来!
然而,那邪气兽头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玩耍”的耐心!它那由雾气构成的庞大身躯猛地一旋,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爆发出来,目标不仅锁定了林玄,甚至将整个药庐都笼罩在内!它要一次性吞噬掉这里所有的活物生机!
猎户们发出绝望的哭嚎,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赵三更是直接昏死过去!连昏迷中的陈伯,气息也变得更加微弱!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这间小小的、破败的药庐!
就在这绝境降临、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瞬间——
“孽障!安敢逞凶!”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奇异穿透力与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猛地从药庐后屋的门口炸响!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直接穿透了邪煞的咆哮和死亡的恐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是陈伯!
只见他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从破床上坐了起来!他枯瘦的身体依旧佝偻,脸色依旧灰败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但此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充满了洞悉一切的睿智和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他枯瘦的双手并未结印,也未做任何动作。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狂暴的邪气兽头虚影,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极其古怪,并非人言,而是一种古老、苍凉、带着奇异节奏和韵律的音节!如同远古先民的祭祀吟唱,又如同山川大地的低沉共鸣!
“*&%¥#@… 镇!”
当最后一个古怪的音节如同金铁交鸣般吐出时,异变陡生!
药庐内,那些被王神棍带来的、散落在地上的画着鬼画符的小黄旗,其中一面靠近陈伯的,上面的朱砂符文竟猛地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光!虽然一闪即逝,但就在这红光闪现的瞬间——
那正在疯狂吞噬生机的邪气兽头虚影,动作猛地一滞!它那翻涌的灰黑雾气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剧烈地扭曲、挣扎起来!空洞的眼眶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惊惧!它似乎对陈伯口中发出的那种古老音节,以及那面黄旗上瞬间亮起的符文,产生了本能的、根植于某种古老规则的恐惧!
陈伯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了一下,口中涌出的鲜血更多了!显然发出这古怪音节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邪煞,口中再次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 散!”
这一次,没有红光闪现。但那邪气兽头虚影却像是受到了无形的重击,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无声尖啸!它那庞大的、由邪气怨念构成的身躯剧烈地波动起来,变得模糊不清!翻涌的灰黑雾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它似乎再也无法维持这强大的凝聚形态!那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陈伯的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他最后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扫过摇摇欲坠的林玄和重伤的铁牛。
“吼…!” 邪气兽头发出一声虚弱的、充满怨念的咆哮,再也无法维持形态,猛地爆散开来!化作一大片翻滚的、失去了核心凝聚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无头苍蝇般在药庐内盘旋、冲撞了几下,最终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排斥和净化(或许与陈伯最后的音节有关,或许与药庐内残留的忍冬藤气息有关),顺着墙壁的缝隙、屋顶的破洞,不甘地逸散出去,消失在风雪呼啸的夜空中。
药庐内,死一般的寂静。
劫后余生的猎户们瘫软在地,如同烂泥。铁牛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看着自己双臂的惨状,又看看昏迷的陈伯和吐血的林玄,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后怕。地上躺着三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张大彪的干瘪、王仁德的扭曲、王神棍的枯槁,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恐怖。
林玄抹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踉跄着扑到陈伯床边。老人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随时会熄灭。林玄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个猎户颤抖着指着门外,声音带着哭腔:“林…林玄…你看…”
林玄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只见药庐门外,风雪迷茫的夜色中,那两个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静静地伫立在那棵老槐树下。
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但这一次,林玄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审视或玩味探究。
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与贪婪!
那目光,穿透风雪,穿透破败的门板,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刚刚脱离“精神内守”状态、识海中《素问》玉简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林玄身上!
仿佛他,才是灰衣人此行真正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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