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把手机从程小满手里拿回来的时候，屏幕还亮着。伤疤的画面定格在唐糖的小腿上，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他没说话，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五分钟后，高三（7）班的灯重新亮了。苏念抱着检测仪进来，沈知微背着她的荧光卫衣电脑包跟在后面，唐糖最后一个到，战术腰带扣得紧紧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叫我们来，是想当面审我？”唐糖站在门口，声音很硬。
林骁坐在自己位置上，笔记本摊开，笔尖点着纸面：“我不是要审你。我是要搞清楚——为什么是你？”
苏念走到讲台边：“什么意思？”
“对方选了一个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林骁抬头，“但又留下足够让人怀疑的线索。痣、护腕、动作习惯……全都指向你。这不是巧合。”
沈知微坐下，打开电脑：“也就是说，有人想让我们觉得唐糖有问题。”
“对。”林骁写下四个词，“身高178cm左右，接触过含示踪剂的墨水，熟悉我所有小说案件编号，左耳后有明显标记。这四条，是我们目前能确认的共性特征。”
唐糖冷笑：“所以你现在是在排查我？”
“我在排查所有人。”林骁看着她，“包括我自己。如果你真是内鬼，就不会这么急着跳出来质问我。”
唐糖咬牙，没再说话。
苏念突然开口：“我能查另一个角度。”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把平板放在桌上，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唐糖在格斗馆对抗模拟人的训练记录。
“这是我上周采集的动作数据。”她说，“刚才重看时，发现一个异常点。”
视频播放到一半，唐糖侧身闪避一记重拳，身体倾斜15度，右脚后撤半步，重心瞬间转移到左腿。
苏念按下暂停。
“这个动作，不是标准散打防御。”她放大帧数，“它是‘神经反射优化项目’里的专利动作，代号‘影退’。这个技术从未公开，只在陈渊的实验日志里出现过。”
教室安静下来。
唐糖猛地站起来：“你在胡说什么？我七岁进孤儿院，靠自己练出来的！你凭什么说我的动作是他设计的？”
“我没有说你是故意的。”苏念语气平静，“我说的是——你的身体反应，和实验记录完全一致。不只是这一招，还有三次出拳前的肩部微颤，都是程序化触发模式。”
唐糖呼吸变重，手握成拳：“那又怎样？也许我只是碰巧用了一样的技巧！”
“可‘影退’需要特定脑电波频率激活。”苏念盯着她，“普通人学不会，除非接受过定向神经训练。”
林骁一直没动。他注意到唐糖说话时，左手不自觉地挡在右肋下方——那是她旧伤的位置，也是“影退”动作的触发点。
他记下了这一点。
沈知微这时插话：“我也发现一件事。”她调出后台日志，“刚才那段无人机视频的伪造信号，频率是47.3mhz。这个数值……出现在过林骁的小说更新记录里。”
“哪一次？”林骁问。
“《密室画家案》完结章发布时，服务器波动峰值就是47.3。”沈知微看着他，“而且每次你写完关键章节，系统都会出现短暂震荡，频率都接近这个值。就像……有人在同步接收你的写作节奏。”
林骁眼神一沉。
“所以对方不仅知道我的小说内容，还能预判我的更新时间？”
“不止。”沈知微手指敲键盘，“他们用你的创作行为作为行动信号。比如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你上次发稿的时间段。”
“47。”林骁低声说。
“什么47？”唐糖问。
“黑板槽里那张纸上的数字。”林骁翻开笔记本，“我当时以为是伪装字迹，现在看，可能是提示。”
“提示什么？”苏念问。
“提示频率。”沈知微快速输入指令，“47.3mhz，去掉小数点，就是47。这个人不是随便写的，是在呼应技术参数。”
唐糖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就去了一趟教室，放了个能量胶，现在你们告诉我我是实验体？是替罪羊？”
“你确实去过。”林骁看着她，“鞋带摄像头拍到了你的伤疤，证据是真的。但问题不在你做了什么，而在——为什么偏偏是你被拍到？为什么你的特征刚好符合所有栽赃条件？”
“你是说……有人专门挑我下手？”唐糖声音低了。
“因为你可信。”林骁说，“你是警校生，是队友，是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一旦你被怀疑，团队就会分裂。这才是目的。”
苏念皱眉：“所以真正的目标，不是作案，是制造猜忌。”
“对。”林骁合上笔记本，“这是一次心理测试。我们在查真相，他们在看我们怎么反应。”
沈知微突然抬手：“等等。”
她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我的终端刚收到一段加密流。”她说，“没有来源标识，自动弹窗。”
所有人凑过去。
画面亮起。
昏暗的实验室里，陈渊坐在椅子上，金丝眼镜反着光。他嘴角微扬，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恭喜你们。”他说，“找到了第一个替罪羊。”
唐糖瞳孔一缩。
背景音里，有铁链轻轻晃动的声音。
沈知微立刻切换音频分析界面，频谱图跳动几下，显示出一组规律脉冲。
“这是……脑电波激活码。”她声音发紧，“十年前山村儿童实验用的刺激频率。他在用受害者的数据训练模仿者。”
林骁盯着屏幕里的陈渊：“他知道我们会查，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不止。”沈知微摇头，“这段视频不是实时传输。它被预设在校园内网某个节点，只要我们接入特定路径，就会自动触发。这是一个陷阱。”
“也就是说……”苏念缓缓说，“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剧本里？”
没人回答。
唐糖突然笑了声：“所以现在怎么办？谁都不能信了？”
“不。”林骁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下“47”两个字，“他给我们线索，说明他需要我们继续走。只要我们还在动，就有机会反推。”
“可你怎么确定下一个目标是谁？”唐糖问。
“很简单。”林骁转过身，“他想让我们怀疑你，说明你很重要。但他越想让我们信这个假象，就越可能露出真破绽。”
“比如？”
“比如那个身高。”林骁指着黑板，“监控盲区投影测算出的操作者身高是178cm。可你只有168cm。差了整整十厘米。他故意忽略这点，是因为——他更在意动作模式，而不是物理特征。”
苏念接话：“所以他真正关注的，是‘行为复制’。”
“对。”沈知微快速敲击键盘，“如果他是通过脑电同步训练模仿者，那就不需要完全一样的体型。只需要匹配反应路径。”
林骁点头：“所以这个人，可能根本不在我们身边。他只是通过某种方式，获取了我们的行为数据。”
唐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护腕：“那我现在算什么？被利用的工具？还是下一个实验品？”
“你是突破口。”林骁看着她，“因为你身上有真实的痕迹。伤疤是真的，动作习惯是真的。他复制不了全部，所以他只能拼凑。而拼凑的东西，一定会露馅。”
沈知微突然抬头：“我刚截取到视频末尾的一帧。画面角落有个倒影。”
她放大图像。
实验室墙壁的金属反光中，隐约映出一个人影。
背对着镜头，穿着白大褂，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
但袖口处，露出一小截手腕。
皮肤上有道疤痕，呈Y形。
林骁猛地站起身。
他见过这个疤痕。
在母亲病历的附录照片里，注射者的助手手腕上，就有同样的标记。
“这不是陈渊一个人。”他声音很轻，“他有帮手。”
苏念立刻调出档案：“医疗记录显示，当年‘社会实验’项目有个助理研究员，负责数据录入和样本管理。后来档案被封存，名字抹掉了。”
“但你知道怎么找。”林骁看着她。
“用示踪剂残留匹配。”苏念开始操作，“只要对方接触过那种墨水，就能追踪到生物信息。”
沈知微同时接入系统：“我来配合定位信号源。如果这个人还在使用47.3mhz频段，我们就能锁定他最后一次活动区域。”
唐糖握紧拳头：“那我呢？我现在该做什么？”
林骁看着她：“留在这里。别离开教室。”
“为什么？”
“因为你是诱饵。”林骁说，“但他们不知道，诱饵也可以变成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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