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明与张彪在城头激斗正酣,双方亲卫也杀红了眼,如同两股相撞的铁流,在狭窄的城墙上迸发出惨烈的火花。
“保护将军!”
钟景明的亲兵队长高喊着,带着数名悍卒试图冲散围绕张彪的赤焰营精锐。
他们结成一个紧密的小阵,长枪突刺,刀盾格挡,每一步都踏着血泊。一名赤焰营士卒挥斧劈来,亲兵队长举盾硬抗,“咔嚓”一声,坚实的木盾竟被劈裂,他虎口迸血,却咬牙不退,反手一刀捅入对方腹甲缝隙,两人同时踉跄后退。
另一边,赤焰营的精锐也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而战,一人专司防御格挡,一人持长柄兵器横扫,一人则用环首刀近身劈砍,配合默契。一名守军悍勇地突破进来,砍倒了一名赤焰营刀手,却被侧翼刺来的长戟贯穿了肋部,发出不甘的怒吼倒下。
兵刃撞击声、甲胄撕裂声、垂死哀嚎声、愤怒的咆哮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脚下的城砖早已被热血浸透,又迅速在严寒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滑腻而狰狞。不断有人倒下,尸体堆积,甚至阻碍了双方的厮杀。
“官狗!只会躲闪吗!”张彪怒吼,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将垛口的一块青石斩得粉碎。
钟景明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踏前一步,长剑疾刺其腋下!张彪回盾已来不及,只得奋力扭身,“噗”的一声,剑尖穿透铁甲叶片,深入寸许,鲜血顿时涌出。
“呃啊!”张彪吃痛,狂性大发,竟不顾伤势,左手橹盾猛地向前撞击!钟景明抽剑后撤稍慢,被盾牌边缘扫中胸甲,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气血一阵翻涌。
两人死死盯着对方,剧烈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急促喷出。周围的厮杀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这个生死大敌。
就在这时,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掠过染血的城头,将天地间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凄艳的暗红。
远山、近树、厮杀的士卒、林立的兵刃,都仿佛被凝固在这血色黄昏之中。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从黄巾军后阵悠悠传来,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是鸣金收兵的信号!
已经杀上城头的赤焰营士卒闻声一愣,攻势不由自主地一缓。张彪脸上闪过一丝强烈的不甘和暴戾,他死死瞪着嘴角溢血、以剑拄地的钟景明,巨斧抬起又放下。
“渠帅有令!收兵!”传令兵的声音在关下反复响起。
“呸!”张彪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指着钟景明,“官狗!你的脑袋暂且寄下,老子明日再来取!赤焰营,撤!”
命令如山。尽管不舍,赤焰营的精锐还是开始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他们行动迅速,甚至不忘带走部分重伤的同袍,显示出远超普通黄巾军的纪律性。张彪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钟景明一眼。
城头上的守军,几乎在黄巾军退去的那一刻,就瘫倒了一大片。极度的疲惫和紧张过后,是几乎虚脱的无力。他们拄着兵刃,靠着垛口,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黄色浪潮,眼神空洞,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
钟景明在亲卫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形,望着逐渐融入暮色的黄巾军背影,眉头紧锁。
今日虽勉强守住,但守城物资消耗巨大,士卒伤亡惨重,而敌人的主力“赤焰营”显然还未尽全力。
“清点伤亡,加固城防,救治伤员,巡逻哨加倍!”他沙哑着嗓子,下达一连串命令,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远处,黄巾军中军大旗下,李炎缓缓放下千里镜,脸上看不出喜怒。
“鸣金收兵,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埋锅造饭,救治伤者。”他平静地吩咐,目光依旧落在黑暗中那座如同受伤巨兽般匍匐的雄关:“告诉张彪,今日表现,勇猛可嘉,然攻坚非只凭勇力。明日……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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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
凛风卷着碎雪,零凌关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寒雾之中。关山素裹,冰棱垂挂,肃杀之气比往日更重了几分。
如同黄色潮水般的黄巾军士,顶着寒风,他们厚重的黑色棉甲与白雪形成刺目对比,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雾。目标,仍是那座扼守要道的雄关。
关墙之上,守军蜷缩在土色的冬装之下,警惕地注视着下方。他们的刀枪冻得冰冷刺骨,但眼神却如周遭的寒冰一样坚定。昨日的激战留下了大片未能清理的血迹,此刻已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碴,触目惊心。
战鼓未擂,杀气已盈。一辆辆蒙着冻霜的攻城车,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辙痕,发出“嘎吱嘎吱”的艰涩声响。高大的攻城塔如同移动的雪山,被兵士们奋力推向前方。后方,投石机旁堆积的石弹上也落了一层薄雪。
城楼上的守军握紧了冰冷的武器。弓箭手不断哈着热气,活动着近乎僵直的手指,将箭矢搭上弓弦。楼道里,冻结的滚石需要多人才能撬动,火油桶也被刻意放置在背风处,以防冻结。
呜——
低沉的号角穿透风雪。黄巾军推进至两百步时,骤然停步。紧接着,数架投石机发出怒吼,巨大的石弹破开雪雾,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关墙。
一名黄巾士卒抬头望去,但见石弹轨迹难辨,有的砸在关墙冰壁上,溅起漫天冰屑;有的落入关前雪地,砸出深坑,震得积雪簌簌滑落。
守军立刻还以颜色。他们的石弹同样呼啸而出,砸向黄巾军阵。在这风雪交加中,双方的远程打击都失了准头,全凭运气。“轰!轰!”巨石落地,沉闷的撞击声让大地微颤,也震落了关墙檐角的冰凌。
攻城车开始加速冲击,车轮滚过冻土,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守军奋力掷下滚石、倾泻火油。一名守军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吼:“拦住它们!用火,别让油冻住!”
然而风雪迷眼,许多攻击徒劳地落在空处,泼洒出的火油有些甚至未能点燃,便已凝结。
一座攻城塔终于抵近城墙,塔上木板轰然放下。黄巾甲士如决堤洪水,咆哮着涌上城头。
“杀——!”
喊杀声瞬间压过了风声。守军挺枪迎上,刀剑碰撞的金属交击声、利箭破空的“咻咻”声、以及双方战士的怒吼与惨嚎,顿时响成一片。冰雪覆盖的城头,立刻被滚烫的鲜血融化,而后又迅速冻结成血冰。
“噗嗤!噗嗤!”利刃砍入血肉的闷响接连不断,令人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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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军后阵,一座临时搭建的高耸了望塔上。
黄巾主帅李炎身披大氅,傲立风中。他身旁,除了几位核心将领,还站着一位身着锦袍貂帽的中年男子——乃是云香府的门阀代表,云家家主云承彦,通过天水郡,司马世家牵线搭桥。
李炎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呼出的白气缭绕不散:“如此强攻,伤亡太大了。这零凌关,真是一块硬骨头。”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身旁的云承彦,语气听不出喜怒,“云家主,你看我麾下黄巾儿郎,战力如何?”
云承彦立刻躬身,心下有些惊悚,脸上堆满赞叹之色:“大帅麾下真乃虎狼之师!勇猛无畏,视死如归。在这等酷寒天气下,攻势仍如此凌厉,实在令人钦佩!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世间有如此劲旅!”
李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淡淡道:“云家主过誉了。若非得到云香府诸位家主鼎力相助,我黄巾义军,又如何能如此迅捷地兵临此地?”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云承彦:“尤其是云家主,不仅慷慨解囊,更将云山府乃至周边各地的官军布防、兵力虚实、粮草囤积之所倾囊相告,此情,我李炎铭记于心。”
云承彦脸上笑容更盛,连连摆手,姿态谦卑:“大帅言重了,言重了!我等不过是顺应天命,略尽绵力罢了。是大帅与黄巾义军深得民心,方有今日之势。能附骥尾,是我云家之幸。”
李炎不再看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厮杀震天的关墙,心中冷笑。这些门阀世家,无非是想在这乱世中火中取栗,分一杯羹。其背后,未必没有更深的图谋。只是自己异军突起,打乱了他们原有的棋局,或许周博,也是他们的棋子,如今见自己实力远超周博,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与自己合作罢了,无论他们有什么计划,有什么阴谋,可惜自己有挂。
………………
风雪似乎更大了,能见度愈发降低。望塔上的将领们愈发焦急,却难以看清战局细节。
前线,攻城塔上的搏杀已进入白热化。黄巾军虽悍勇,但守军凭借地利与严冬的辅助,死战不退。不断有士兵从高高的塔上坠下,惨叫声被风雪声吞没。
一些攻城塔燃起了火苗,却在风雪中难以蔓延,反而冒出滚滚浓烟。被冻结的滚石卡住的车轮,让黄巾士兵不得不冒着箭矢,用刀斧拼命劈砍冰层。
一名年轻的黄巾新兵看着身旁被冻僵的同伴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嘶吼着冲向前方挥刀劈砍。他知道,后退只有冻死或军法处置一条路,唯有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顶住!一步不退!”守军将领的咆哮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失真,却依然激励着部下。
一名凶悍的黄巾老兵已然跃上关墙,手中环首刀狂舞,瞬间劈倒两名守军,他须发皆结冰霜,状若疯魔:“黄天助我!杀尽这些朝廷鹰犬!”
然而,守军的增援不断从两侧廊道涌来,他们熟悉关墙构造,甚至在冰面上行动更为迅捷。一名守军偏将大吼:“放箭!把他们压下去!将军有令,守住此关,人人有赏!”
登上关墙的黄巾军虽奋力搏杀,但在敌人数量和恶劣环境的双重压力下,立足未稳就往往被反推回来,墙头上短暂的占据,很快又易手。
战士们踩着冰冷湿滑的血冰,用盾牌格挡,用长枪突刺。一名黄巾士卒腿部中箭,踉跄倒地,他看着继续涌上的同伴,咬紧牙关,用刀支撑着想爬起来再战:“为了黄天!”
城头争夺,惨烈而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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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塔之上,李炎缓缓放下望远镜,眯起的眼中寒光一闪。
“鸣金收兵。”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环视身边诸将,以及面露惊疑的云承彦,解释道:“火候已到。今日鏖战,已尽牵制、疲敌之效。今夜,依计行事,多布疑兵,分队轮番佯攻骚扰,务必要让关内守军风声鹤唳,不得安眠!”
“铛——!”
清越的金锣声穿透风雪,响彻战场。紧接着,连续几声锣响,伴随着“收兵”的呼喝。
正在血战的黄巾军闻令,虽有不甘,仍开始交替掩护,有序后撤。攻城塔上的士兵迅速退回,伤员被奋力拖下战场。整个过程虽在风雪和敌人的干扰下显得艰难,却并未慌乱。
“呼——”
关墙上的守军见黄巾退去,大多脱力般靠在垛口后,大口喘着粗气。他们不敢松懈,强打精神监视着敌军动向,并开始救治伤员,加固被破坏的防御。守将们嘶哑着下令,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
关墙上下,俨然一片冰雪地狱。黑甲与土黄色军服的尸体交错层叠,冻结在一起,形成一座座恐怖的尸山。鲜血染红的雪地,融化后又冻结,形成大片光滑而狰狞的血色冰面。
破损的兵器、碎裂的盾牌、倾覆的攻城器械,散落四处,大多被冰雪半掩。燃烧未尽的攻城塔冒着缕缕青烟,与尚未散尽的寒气交融,更添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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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将钟景明扶着冰冷的垛口,望着黄巾军退入远方的雪幕,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在眼前凝成久久不散的白雾。激战后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他转身,对身旁嘴唇冻得发紫的副将吩咐:“不可松懈……加强戒备,谨防敌军去而复返。”副将领命,蹒跚着下去安排。
钟景明独自立于墙头,望向天水郡方向,心中思绪纷乱,黄巾贼寇的凶悍,远超他的预估,那些底层出身、被逼造反的乱民,在战场上爆发出的亡命之气,竟如此可怕。
他定了定神,召来另一名负责后勤的副将,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按日程,这月的粮草……早该到了!为何至今杳无音信?速派斥候,沿路探查!”
那副将神色一紧,抱拳道:“将军,末将即刻去办!或许是风雪阻路……末将定尽快查明回报!”
钟景明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粮草乃军中命脉,如今库存已支撑不了几日……万万不能有失!”
副将不敢怠慢,匆匆点了一队精锐,策马冲出关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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