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雏鹰展翅
晨光刺破薄雾,像一把锋利的银刀划开灰蒙蒙的天,在铁匠铺的水缸里投下粼粼波光,水面浮动的铁屑随着波纹轻轻晃荡,映得满缸水都泛着细碎的银光。少年阿牛蹲在沾满铁屑的木板前,膝盖上垫着块旧麻布,炭笔在他指间如游龙般划过板面,炭粉簌簌落在木板缝隙里,与铁屑混在一起,成了深浅不一的斑点。
“咔嚓 ——”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木屑从正在雕刻的木质齿轮模型上崩落,带着新鲜的木纤维香,精准地掉进他手心捧着的陶碗里。碗中已经收集了七种不同材质的碎屑,从松软的松木到坚硬的枣木,每一片都用细绳系着小布条,标注着试验日期与咬合效果 —— 这是少年三个月来,每天放学后泡在工坊里的成果。
“主齿轮齿数增加三成,受力面能更均匀;从动轮改用桦木包铁,既减轻重量,又能增强耐磨性......” 阿牛喃喃自语,指尖在齿槽间轻轻摩挲,感受着木纹与齿形的贴合度。突然,他眼睛一亮,像发现了宝藏般,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 那是林烨昨日讲授水力传动原理时画的草图,边缘已经被反复折叠得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自己的批注,有的地方还画着小小的齿轮示意图。
“王师傅!王师傅!” 他捧着刚完成的齿轮模型,快步跑到正在锻铁的王五身边,鞋底踩过满地铁屑发出 “沙沙” 轻响,“您看这个榫卯结构!我把蛮族弯刀上的回旋纹路改了改,刻在齿槽里,是不是能解决之前齿轮咬合不紧、总打滑的问题?”
王五放下手中的铁锤,铁砧上还冒着热气的铁坯 “滋滋” 泛着白烟。他接过模型,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双层齿轮的齿牙,又试着将两个齿轮咬合转动 —— 没有卡顿,没有打滑,桦木包铁的外层与松木内层贴合得严丝合缝,榫卯接口更是光滑得能感受到木纹的走向。这个十四岁少年,竟能把蛮族兵器的纹路与传统榫卯结合,老铁匠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化为欣慰的笑容。
“好小子!脑子真活络!” 他重重拍在阿牛肩上,力道大得让少年踉跄了一下,“这法子比我们当年用铁钉硬固定强多了!既省了铁料,还能拆下来单独更换,以后工坊的水力磨床,就靠你这齿轮改进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一阵 “嗡嗡” 的骚动,夹杂着护卫队员的惊叹声,打断了工坊里的对话。
孙小树站在训练场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手中的蹶张弩稳如磐石,弩臂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百步外的草靶在晨风中微微晃动,靶心上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箭孔,最中央的那个窟窿边缘泛着毛边,明显比其他箭孔都要深邃 —— 那是他今早试射时留下的痕迹。
“咻 ——”
弩箭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风声,精准地穿过那个最深的箭孔,箭簇 “噗” 地扎进靶后的木柱,巨大的力道将草靶从中劈开,断裂的草绳 “哗啦啦” 散落一地。围观的护卫队员瞬间爆发出阵阵惊叹,几个新兵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 这个十六岁少年的箭术,不仅精准,还带着一股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已经超越了教官赵铁柱当年创下的百步穿杨记录。
“不够快。” 孙小树却皱起眉头,快步走到靶前,拔出弩箭仔细检查箭簇,又低头看了看弩臂上新增的瞄准刻度 —— 那是他用小刀亲手刻制的风速修正标尺,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不同风向的偏移量。“逆风时还是要偏半寸,要是遇上蛮族的骑兵,这点偏差就可能丢了性命。”
赵铁柱站在人群后,双手抱胸,默默注视着这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三个月前,这个猎户之子还只会用简陋的猎弓,拉弓时手臂都在发抖;如今却已经能精准指出制式弩机的缺陷,还能自己改进瞄准装置。他想起今早天还没亮时,在溪边看见的身影 —— 少年蹲在岸边,手里拿着小石子,一边测量风速,一边在沙地上记录不同风速下的箭道偏移,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胡闹!简直是胡闹!”
议事堂里,忠伯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份烫金的任命书,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纸上 “任命阿牛为工坊技术副主管,孙小树为护卫队斥候队长” 的黑色字迹,在他眼里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痛着他的心。
“他们还都是孩子啊!阿牛才十四,小树也才十六!” 老人声音发颤,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工坊的技术活连老工匠都要谨慎再谨慎,斥候队更是要深入蛮族地界,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向他们的爹娘交代?”
林烨的目光越过窗棂,落在不远处的训练场与工坊之间 —— 阿牛正拿着齿轮模型,给几个老工匠讲解安装要领,不时用炭笔在地上画示意图;孙小树则站在新兵队伍前,弯腰纠正一个新兵的持弩姿势,手指耐心地调整着对方的手腕角度。朝阳的光芒为两个少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他们说话时的语气、做事时的神态,已经看不到昨日的稚嫩,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去年此时,王二柱也才十六岁。” 林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忠伯突然哽住,到了嘴边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他想起那个总是带着腼腆笑容的少年王二柱,想起他最后举着弩箭、嘶吼着冲向蛮族的身影,想起他坟前那块刻着歪斜名字的木碑。如果当时能多给王二柱一些历练的机会,多教他一些技艺,或许...... 老人的眼眶慢慢泛红,握着任命书的手也渐渐松了些。
夜幕降临,议事堂里灯火通明,十几盏油灯将堂内照得如同白昼。林烨站在黑板前,手中的白垩笔在黑板上画出复杂的抛物线,标注着箭道与风速、角度的关系,台下二十多个年轻面孔凑在一起,专注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此起彼伏。阿牛的炭笔在纸上飞快游走,不仅记录公式,还在空白处画着齿轮与抛物线结合的示意图;孙小树则蹲在沙盘旁,用小石子模拟地形,推演着不同风向、地形下的斥候侦查路线。这些少年眼中跳动的光芒,比堂内的灯火还要明亮,带着对知识的渴望,更带着对守护家园的决心。
“记住,” 林烨放下白垩笔,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衣襟上,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语气坚定而郑重,“今日所学的每一个公式、每一种战术,将来都要用在守护黑山坳的土地上,用在保护身边的亲人身上。”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走出学堂的年轻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牛小心地收好写满公式与示意图的纸张,放进贴身的布袋里,生怕被夜露打湿;孙小树则从腰间解下弩机,用干净的布条轻轻擦拭着弩臂上的刻度,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在他们尚且单薄却挺直的脊梁上,在他们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里,已然承载着黑山坳未来的重量 —— 那是新生的力量,是希望的火种,更是能撑起这片土地的 “雏鹰”,正准备展翅飞向更远的天空。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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