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材料瓶颈，硫磺困局与暗流博弈
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如铅，与工坊那轰鸣不息的钢铁交响形成鲜明对比。烛火在窗隙穿风中摇曳，映照在众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萧月瑶将一份泛黄的物资清单轻轻置于檀木长案之上，指尖微顿，秀眉紧蹙，仿佛那纸页承载着千钧重压。
“……情况就是这样。”她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疲惫，“我们现有的硫磺库存，最多只能支撑军工司全力生产三个月。硝石可通过新建硝田持续补给，但硫磺——北境本地矿藏稀少，仅有的几处矿脉品位极低，提纯成本高昂，得不偿失。此前依赖南方走私渠道，如今朝廷与三皇子联手封锁，南方商路已断七成，余下三成也随时可能被彻底掐断。”
堂内一片寂静。硫磺，火药三要素之一，缺一不可。没有它，燧发枪不过是沉重的铁管，火炮也只是冰冷的铸铁雕塑。黑山坳苦心经营的工业体系，正面临核心原料断供的生死考验。
林烨端坐主位，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如同工坊水轮的节拍。他目光低垂，却未落在清单上，而是凝视着案角那枚从第一批火药残骸中捡出的硫磺结晶——微黄、脆裂，却曾炸开新局的序幕。
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工业化不是图纸上的理想，而是在资源、权力与生存夹缝中挣扎的现实。只是他未料，困局来得如此迅猛，竟在锻锤初成、兵工初具之时，便以“断粮”之势压顶而来。
“商务司可有其他出路？”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锋利。
萧月瑶抬眸，目光如刃：“已多方探路。西域商人手中有货，但要价是市价的三倍，且运输需穿越沙漠与盗匪区，每批损耗近两成。此外……”她顿了顿，“山鹰部的斥候在北部雪山深处发现多处地热喷口，周围岩层呈典型硫化特征，初步判断可能存在天然硫磺矿。但那片区域海拔极高，终年积雪，气候无常，更有数个未归附的游牧小部族盘踞，视外人为敌。开采，难如登天。”
堂内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摇头，有人低语：“雪山？那地方连猎人都不敢深入，更别说开矿。”
林烨却缓缓抬首，眼中寒光一闪，仿佛利剑出鞘，随即化为熊熊燃烧的决心之火：“再难，也要试。”这一刻，他的眼神如钢铁般坚定，彰显出无与伦比的领导力和不可动摇的决心。
他站起身，踱步至墙边悬挂的巨幅北境舆图前，指尖重点击在雪山区域：“双管齐下：第一，商务司继续与西域商人谈判，价格可让步，但必须签订长期协议，分批交付，确保不断供。同时，以丝绸、精铁、玻璃器皿为抵押，换取信用贷款。”
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第二，勘探队即刻组建。由山鹰部精锐斥候引路，格物院派三名地质学徒随行，携带便携式提纯炉与采样工具。阿牛，你带五名锻打区骨干，负责工程支持与防御工事搭建。此行不求速成，但求确证矿脉规模与可采性。”
“明白。”萧月瑶肃然领命。
“此外。”林烨声音陡然转冷，“三皇子不会只在商路上设卡。他们要的，是彻底扼杀我们的工业命脉。我怀疑，他们的手，已经伸进了黑山坳。”
话音落下，堂内空气骤然凝滞。
三日后，格物院提纯工坊告急——新一批硫磺纯度骤降，仅达标准值的六成。若用于火药，极易引发炸膛。
阿福带着数据墙记录追查，发现原料入库时纯度合格，问题出在“二次提纯”环节。他调取每日检测记录，发现连续五日数据被轻微篡改，幅度极小，若非他建立“偏差预警线”，几乎难以察觉。
追查至记录员——一名新归附的流民，名叫“周文远”，自称原是南方书吏。搜身时，其袖口暗袋中搜出一枚铜质令牌，正面刻“三皇子府”篆文，背面隐有“细作营”三字。
更令人震惊的是，此人每日记录后，会以“整理卷宗”为由，独处一室半个时辰。张猛带司法卫突袭，发现其在密纸上用米汤书写暗语，内容为：“硫磺纯度已扰，黑山坳火药产能将损三成，待命。”
就在萧月瑶即将启程与西域商人谈判的前夜，黑山坳主硫磺仓库突发大火。火势凶猛，虽被惊雷队迅速扑灭，仍烧毁三成库存，价值相当于两个月的军工产量。
现场勘查发现：仓库门锁无撬动痕迹，但通风口有新鲜脚印，灰烬中检出一种特制松脂火绒——非本地所有，而是三皇子私军惯用的“夜行火种”。
林烨站在焦黑的库房前，手中捏着那团烧焦的火绒，声音冰冷：“他们不是要烧毁硫磺，是要烧掉我们的谈判筹码。这一把火，是打给西域人看的——告诉他们，黑山坳不稳，不必认真谈。”
为确保勘探可行，林烨组织格物院、山鹰部、军工司三方协同，制定详尽方案：
1. 极寒环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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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层防护服：格物院定制“双层防寒服”——外层为浸过桐油的粗麻布，防水防风；内层缝入厚实山羊毛内胆，可抵御零下二十度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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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高原反应：陈胥配制“抗高原草药包”，含红景天、党参、甘草、川芎，每日晨起服用一剂，有效缓解头晕、气短、乏力等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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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盲防护：阿牛命人将锻打区废弃铁皮裁剪打磨，制成弧形护目镜，以麻绳固定，镜面熏黑处理，有效过滤强光与雪地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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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水保障：携带“融雪铜壶”——壶底铸有夹层，填入木炭，行进中可随时加热融雪，避免饮用生冰雪水伤胃，每日可供水十人。
2. 工程与提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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榫卯木架：五名锻打骨干携带可拆卸“榫卯木架”，无需铁钉，半炷香内即可组装成临时雪屋框架，屋顶覆盖兽皮，防风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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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携提纯炉：三台薄铁皮打造的提纯炉，每台重三十斤，外裹石棉保温层，以牛马粪为燃料，在零下十度环境中可稳定运行，日提纯硫磺可达十斤，满足小规模测试需求。
3. 防御与战术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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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备三把燧发枪、二十支强化长矛，惊雷队三人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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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部斥候提前勘察路线，标记“雪崩区”“冰裂带”“易伏击点”，并约定战术：“遇袭时，燧发枪鸣响为号，骨干立即搭建木堡防御，斥候分两路侧翼迂回，扰乱敌军阵型。”
山鹰部斥候提供关键情报：盘踞雪山的游牧部族名为“雪狼部”，约五十人，以狩猎、放牧为生，曾因过往商队“强买强卖”而敌视外人，但对“实用铁器”需求迫切，尤其缺乏锋利刀具与耐用斧头。
林烨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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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阿牛携带十把精制弯刀、五把淬火小斧作为“见面礼”。弯刀刀柄刻“黑山坳锻制”字样，彰显品质；斧刃经特殊淬火，锋利度远超部族自制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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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山鹰部懂雪狼语的向导，约定“先礼后兵”原则：若部族接受礼物，便提出“以硫磺矿石换铁器、布料、盐巴”的合作构想；若拒绝，便退守临时木堡，待后续再寻时机，避免正面冲突消耗实力。
数据传递机制同步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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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扎营后，格物院学徒将“硫化岩层厚度、矿石采样质量、提纯效率”记录于防水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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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部斥候以“鹰哨”三短两长为号，通知后方驿站，了望塔接收后，快马转送格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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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每日亲自查看数据，若发现“矿石品位低于预期”，即刻传信调整“提纯炉燃料配比”或“采样深度”，实现前后方技术联动。
仓库失火后，军工司立即启动应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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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柱与锻打区协商，将“日造10把燧发枪”降至5把，优先生产长矛、重锤等冷兵器，确保防御力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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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院启动“低硫磺火药实验”——以草木灰混合硝石，虽威力下降三成，射程由百步缩至六十步，但稳定性尚可，专用于棱堡守卫与警示炮，为勘探队争取时间。
萧月瑶在与西域商人谈判时，特意提及：“我们已掌握低硫火药技术，短期内可自保。贵方若愿合作，我们愿以玻璃器、精铁为抵押，签订三年协议。” ——既示弱以求生，又示强以立信，终使商人让步。
谈判桌上，西域商人满脸倨傲，谈判进程缓慢。萧月瑶见状，命人取出玻璃镜、防水油布、燧发短枪，一一展示在西域商人面前。西域商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其中一人用生硬的中原话问道：“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制造的？”萧月瑶微微一笑：“不错，三个月前，我们连铁都炼不纯；如今，我们能造这些。三个月后，我们会造什么？一年后，又会如何？”西域商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的沉默后，领头的商人开口道：“没想到你们进步如此之快。”谈判的气氛逐渐发生了变化，最终，西域商人同意降低一成价格，并与黑山坳签订了协议。归途夜行，她望着星河低语：“他们怕的，不是我们的现在，而是我们的未来。”
阿牛率队出发第三日，驿站传来急讯：“雪狼部附近出现不明骑手，身着黑袍，佩短刃，疑似三皇子探子，已向部族首领赠送铁器，意图挑拨，离间我方。”
林烨立即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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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部斥候加速传信，命阿牛“暂缓进逼，先以礼物示诚，同时加固木堡，防敌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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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院连夜绘制“硫磺矿脉模拟图”，准备“合作方案文本”，附上“铁器换矿石”的具体比例，由后方快马送达。
他立于棱堡高台，望着北方风雪，低声自语：“他们想用阴谋断我命脉，却不知——真正的命脉，不在硫磺，而在人心。”
工坊炉火未熄，锻锤声依旧。萧月瑶将西域协议呈上，林烨展开细看，嘴角微扬。
“三个月能造出玻璃镜，一年后，我们或许能造出让他们望尘莫及的铁龙车。”他拿起那面透光八成的玻璃镜，映出烛火与自己的影子，“以前，北境仰人鼻息；以后，该轮到他们，仰望我们了。”
风雪漫天，黑山坳的灯火，却愈发明亮。
火种不灭，工业之舟，正破冰驶向雪山之巅。
（第四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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