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内部暗流,权欲滋生:功名之下,人心浮动
外部形势一片大好。 高昌使团归去,西域商道初通,星星峡的勘测队已立下界碑;格物院传来喜讯,锅驼机虽仍漏气,但已能驱动水车,为工坊提供动力;雪狼部与盐湖寨联合作战,收复三处被突厥残部占据的盐池,北境版图向西推进两百余里。百姓安居,商旅往来,黑山坳的烟囱日夜不息,仿佛黎明已至,盛世将临。
然而,胜利的狂欢之后,往往是最深的暗流。
随着地盘与人口的急剧扩张,权力与资源的分配,成了悬在北境上空的一把利刃。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在议事堂上,为一个职位、一口盐井、一纸任命,争得面红耳赤。
以黑山坳为核心的“元老派”——赵铁柱、孙小树、阿牛、铁匠铺老周、民政司陈文远等人,自诩为北境奠基者,掌握着军政核心要职。他们熟悉林烨的“章程”,推行工分制、户籍制、军工标准,自认是“新政的守护者”。
而“加盟派”——柳娘子、盐湖寨长老、雪狼部头人、归附的山寇首领、西域通商代表等,则认为自己在历次战役中冲锋在前,后勤保障中竭尽全力,却始终被排除在核心决策之外。他们掌控地方资源,拥有民意基础,却难入中枢。
裂痕,悄然滋生。
在一次关于新占区官员任命的议事会上,矛盾终于爆发。
堂中炭火熊熊,却压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柳娘子一袭青衫,发髻高挽,立于堂中,声音清亮:“盐湖寨在后勤保障中贡献巨大。三场战役,我们提供了八成的盐粮、五成的马匹、三百名民夫。如今新占区发现七处盐井,我寨请求统管其中五处,并推荐本寨才俊担任盐务长官。”
话音未落,民政司的陈文远立刻起身反驳:“新占区必须推行统一法典与工分制,官员需经黑山坳政校培训,熟悉章程。柳寨主所荐之人,未经考核,不谙新政,若滥用职权,激起民变,谁来负责?”
他顿了顿,语气微冷:“外来者,不可轻信。”
堂中一片哗然。
柳娘子脸色骤沉,指尖紧扣袖中匕首:“林帅常说——北境无部族,只有护国军。怎么?如今划出身来了?我们盐湖寨流的血,难道是假的?我兄长战死落马坡,尸骨未寒,你们就说我们是‘外来者’?”
“够了!”赵铁柱猛然拍案而起,声如洪钟,“吵什么!按功分配就是!谁功劳大,谁上!哪来这么多废话!”
“功劳?”雪狼部长老巴特尔冷笑出声,站起身来,皮甲铿锵,“我部儿郎冲锋陷阵,斩首三百,冻死在雪原的就有四十七人。这功劳,难道比不上在后方算账的?你们动动笔杆子,就能定人生死?”
“你们只会打仗!”陈文远也红了眼,“若无后勤调度、粮草供应、工分核算,你们连刀都拿不稳!谁更重要,一目了然!”
“你——!”巴特尔手按刀柄,怒目而视。
“都住手!”孙小树急忙拦在中间,额上冒汗。
议事堂内顿时吵成一团。 “元老派”斥“加盟派”野性未驯,不懂规矩; “加盟派”骂“元老派”垄断权力,排挤异己。 地域、出身、战功、资历,成了彼此攻讦的武器。 有人提起旧怨——某寨曾劫掠北境商队; 有人翻出旧账——某部曾向帝国纳贡。 言语如刀,割裂着曾经的团结。
林烨始终沉默,坐在主位上,目光如深潭,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不是偶然。 这是组织膨胀的必然阵痛。 当外部压力稍减,生存不再是唯一目标,权力、地位、尊严、未来,就成了新的争夺焦点。 曾经“共赴死”的兄弟,如今要争“谁为先”的名分。
萧月瑶立于堂侧,试图调和:“诸位,北境未稳,外有帝国虎视,内有民生待兴。此时内斗,只会让敌人得利。不如暂定过渡方案,设立‘联合治理委员会’,各派推选代表,共管新占区。”
“委员会?”赵铁柱嗤笑,“那不成了扯皮会?打起仗来,谁听谁的?”
“规矩要立,但人心也要安。”萧月瑶语气坚定,“我们不能让流血的人寒心。”
争论无果,会议不欢而散。
当晚,风雪交加。 林烨独坐灯下,案上摊着新占区地图,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萧月瑶悄然走入,手中捧着一盏热茶,轻轻放在他面前。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林烨轻叹,声音低沉,却如铁石坠地。
萧月瑶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不是散,是大了,心也大了。以前只为活命,如今……想要得更多。这是人性。我们不能指望人永远甘居人下,尤其当他们真的立下功劳时。”
林烨闭目良久,再睁眼时,目光已如寒星:“所以,必须立规,必须立威。”
他缓缓起身,走向墙上的世界地图。手指从北境划过西域,越过葱岭,直指西海——那片无人绘制、却存在于海商口中的“大秦之海”。
“元老派怕失权,加盟派怕无路。若不给他们一条共同的出路,他们就会互相撕咬。”他声音渐冷,“是时候建立更严格的考功司与监察司了。功过赏罚,必须明晰,必须公正。不因出身,不因派系,只看实绩。”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点在西海:“同时……我们需要一个更具凝聚力的新目标。”
“你是说……海洋?”萧月瑶眸光一亮。
“不错。”林烨声音低沉却坚定,“北境的未来,不在草原,不在盐井,而在海上。我们要造船,建港,组建舰队,打通西域—北境—东海的海上商路。让所有人看到——前方还有更远的路,更大的天地。”
数日后,林烨在黑山坳广场召开“护国军大会”。
万人齐聚,风雪不避。
他立于高台,声如惊雷:“从今日起,设立考功司,由萧月瑶兼领,专司官员考核、功绩评定、晋升黜陟。凡北境官员,无论出身,皆以实绩论高下!”
“设立监察司,由赵铁柱挂帅,有权巡查各部,受理民诉,弹劾贪腐,纠察渎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老犯律,与庶民同罚!”
台下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林烨再道:“即日起,启动‘西海开拓计划’。征召工匠、水手、战士、农夫,组建‘西海营’,三年内,于星星峡建成第一座深水港,造出第一艘千料战舰。凡立功者,不论出身,皆可封‘海校’,授田、赐爵、入史册!”
“海校?”百姓喃喃,“那是什么?”
“是北境新的功名体系。”林烨朗声道,“从今往后,北境之功,不止于马上,更在海上;不止于陆地,更在星辰!”
当晚,盐湖寨的柳娘子独自来到林烨帐中。
她行了一礼,语气平静:“林帅,我知我今日言语过激。但请相信,我非为私利,只为我寨兄弟,求一条出路。”
林烨微笑:“我知你心。明日,你将出任‘西海营’盐务总管,统管新占区所有盐井,为舰队提供后勤保障。这是信任,也是考验。”
柳娘子抬眼,眼中泛光:“我必不负所托。”
“还有,”林烨轻声道,“你兄长的战功,已录入《北境英烈谱》。他的名字,不会被遗忘。”
柳娘子低头,一滴泪落在雪地上,无声融化。
数日后,考功司发布首份《功绩评定标准》:
战功:按斩首、守土、护民分级;
民功:按屯田、工坊、运输、医救计分;
创新:格物院每项技术突破,主研者记大功;
所有功绩,皆可换工分、换田产、换晋升资格。
监察司则公布“三禁令”:
禁结党营私;
禁以权谋私;
禁地域歧视。
首日,便有两名民政司小吏被查实贪污,革职下狱。
与此同时,西海营招募令贴满北境:
“凡应募者,赐田二十亩,家人免税三年。”
“立功者,授‘海校’衔,可世袭。”
“首舰下水之日,林帅亲授‘破浪旗’。”
雪狼部青年争相报名:“我们要去看海!” 盐湖寨工匠主动请缨:“我们要造船!” 连格物院的学徒都激动道:“我们的蒸汽机,终于能装上船了!”
夜深,林烨再次独坐灯下。 萧月瑶走入,轻声道:“你赢了。”
“不是我赢了。”林烨望着地图,声音低沉,“是北境赢了。只要我们不忘记——我们为何而战,为何而聚,就永远不会真正分裂。”
风雪渐歇,东方微白。 黑山坳的锻锤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为海而响。
——新的征程,已在人心深处启航。 ——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团结,不是没有矛盾,而是能在矛盾中重建秩序。 ——强大,不是没有分裂,而是能在分裂中重铸信念。 ——北境,正在从“生存共同体”,迈向“命运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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