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北疆烽烟，草原枭雄叩边关
乾朝忙着整饬内部 ——《新民典》的编纂官们刚在翰林院搭起班子，各州府的新民讲堂还在选地址钉木牌，科举改革的章程刚拟出草案送军机处审阅，遥远的北方草原，却已藏不住翻涌的杀意。
九月的草原，草早枯成了土黄色，风卷着沙粒，打在巴特尔的黑色帐篷上，“啪啪” 响得像鞭子抽。
帐篷里，牛油灯的光晃悠悠，照亮了帐中央的狼皮地毯。这位自称 “苍狼神选” 的草原枭雄，正盘腿坐着，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鞘是罗刹国特使送来的，黄铜镶边刻着花纹，刀柄裹着刚剥的狼皮，还带着点未散尽的腥气。
帐外，隐约传来马蹄声，不是零散的踱步，是成千上万匹战马踩在地上的震动，闷沉沉的，像远处的雷声，连帐篷的毡布都跟着轻轻颤。
“大汗，阿古拉的残部头领来了，在帐外等着。” 亲兵撩开帐帘，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敬畏。
巴特尔抬了抬眼，声音沙哑：“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缺了左耳的汉子走进来，身上的皮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还留着刀疤。他是阿古拉的副手，去年阿古拉被赵铁柱击溃后，带着残部逃进了草原深处，靠劫掠小部落苟活，直到上个月投靠了巴特尔。
“大汗，” 汉子单膝跪地，双手递上一把弯刀，“小的们愿跟着大汗，踏平镇北关，给阿古拉首领报仇！”
巴特尔接过弯刀，随手扔在地毯上，冷笑一声：“报仇？咱们要的，是乾朝的粮食、女人，是整个漠南的草场！”
他起身走到帐边，撩开一条缝往外看 ——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帐篷像黑色的蘑菇，从他的帐子一直铺到远处的地平线，数都数不清。一年前，他还只是个管着几百人的小部落首领；如今，被赵铁柱打散的阿古拉残部、周边数十个被他打服的中小部落，全归了他，凑出了十万铁骑。
更关键的是，三个月前，罗刹国的商队（实则是军事特使）悄悄来了草原，给了他两百杆燧发枪、五十门小钢炮，还有三大车弹药。那些黑漆漆的铁家伙，试射时能把石头炸得粉碎，让他心里的底气足得快溢出来。
“大汗，镇北关外的三座烽燧，已经被咱们的人拔了！” 另一个亲兵冲进来，脸上沾着血，语气却兴奋得发颤，“守烽燧的乾朝兵，要么杀了，要么抓了，没一个跑掉的！”
巴特尔猛地掀开帐帘，凛冽的夜风灌进来，吹得他的披风猎猎响。他望向南方 —— 那里，镇北关的轮廓在夜色里隐约可见，像一头卧在边境线上的巨兽。
“告诉兄弟们，” 他的声音在风里传得很远，带着狼一般的凶狠，“明天日出，咱们就踏平镇北关！乾朝的粮仓在等着咱们，乾朝的女人在等着咱们！冲进去，抢个够！”
帐外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十万铁骑的呐喊混着马蹄声，像惊雷似的在草原上滚，连远处的宿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消失在黑夜里。
三日后，承天殿。
刚过辰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监总管李忠全一路小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军报，黄绸封皮上印着 “八百里加急” 四个红字，封皮边角沾着尘土，还带着北疆的寒气，递到林烨面前时，纸角都还发皱。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李忠全的声音都在抖，他跟着林烨这么久，从没见过军报送得这么急。
林烨正看着科举改革的草案，闻言立刻放下朱笔，接过军报。展开的瞬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 上面的字是北境镇守使萧锐亲笔写的，字迹潦草，还带着点墨团，显然是在慌乱中写就。
“臣，北境镇守使萧锐谨奏：伪汗巴特尔，率铁骑十万，携罗刹国所赠火器，于三日前犯我镇北关！关外三座烽燧尽没，守军两千余人伤亡过半，现存兵力不足五千，粮弹告急，情势危急！恳请陛下速发援军！”
最后几个字，萧锐用墨很重，几乎要把纸戳破。林烨捏着军报，指尖用力，把纸边都捏出了褶子。殿里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瞬间像被冰水浇了，变得紧绷起来，连站在旁边的军机大臣王文渊，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罗刹国！” 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赵铁柱猛地从队列里往前踏一步，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都泛了白，怒目圆睁盯着殿外，“果然是他们在背后搞鬼！上次西南边境，老子就跟他们的探子碰过面，这次又来挑唆草原人闹事！”
他转身单膝跪地，铠甲 “哐当” 一声撞在金砖地上，声音洪亮得震耳朵：“乾主！末将请战！愿率北疆军团主力，即刻驰援镇北关！必让这些草原狼和罗刹鬼，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林烨没立刻应声，目光落在殿中挂着的巨大地图上 —— 北疆那片黄色区域里，镇北关的红点像颗被盯上的猎物，周围已经被代表敌军的黑色标记围了大半。他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草原部落入侵。
西夷在海上被乾朝水师挡着，几次挑衅都没占到便宜；西南那边，他们的殖民地又闹了土着叛乱，抽不出兵力东进。如今挑唆草原势力犯境，分明是想从陆上开辟第二战场，用草原铁骑牵制乾朝兵力，消耗乾朝国力。这算盘，打得真够精的。
“赵卿起身。” 林烨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北疆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你即刻返回北疆军团驻地，率三万主力，乘铁路驰援镇北关！记住，守住国门是第一要务，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许让草原铁骑踏过镇北关一步！”
“末将领旨！” 赵铁柱猛地起身，抱拳行礼，转身就要往外走，铠甲摩擦的声音在殿里格外清晰。
“等等。” 林烨叫住他，又转向军务司尚书周正明，“军务司，立刻启动北疆应急预案！粮草从河北、山西的粮仓调，弹药从北方兵工厂调，兵员从周边卫所抽，所有物资、兵员优先保障北疆！铁路沿线的驿站全部启用，让列车昼夜不停跑，确保三天内把第一批物资送抵镇北关！”
“臣遵旨！” 周正明忙躬身应下，手里的朝珠都晃得厉害，他知道这事急，转身就往军务司跑，连跟其他大臣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
林烨的目光扫过殿中，最后落在了阿牛身上 —— 他刚从格物院赶来，身上还沾着点黑色的机油味，袖口上还别着个没画完的图纸，显然是被临时叫过来的。
“格物院！” 林烨的声音里多了点期待，也多了点严肃，“你们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些‘新玩具’—— 能打三里地的线膛枪，还有那门试射时能轰碎城墙的后装炮，是时候拉出去见见血了！”
阿牛眼睛一亮，原本还有点紧张的神色瞬间褪去，他往前一步，大声应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回格物院，让工匠们把所有线膛枪、后装炮都调试好，再带上足够的弹药，明天一早就用火车送往前线！保证让那些草原狼尝尝，咱们乾朝的新家伙有多厉害！”
殿里的人瞬间忙了起来 —— 军机大臣王文渊立刻坐下草拟调兵文书，笔尖在纸上 “唰唰” 响；监察院左都御史李默安排督查官，要去铁路沿线盯着物资运输，防止有人克扣；兵部侍郎则在清点北疆卫所的后备兵员，确保能及时补充前线。
没人说话，可每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像在抢时间，脚步声、翻纸声、说话声混在一起，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 战争的阴云已经飘到了北疆上空，像一块沉甸甸的黑布，容不得半点拖延。
赵铁柱走出承天殿时，阳光正烈，金色的光线洒在他的铠甲上，却没带来半点暖意。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想起上次跟阿古拉交手的场景 —— 那时草原骑兵只有弯刀弓箭，靠着悍不畏死的冲锋才有点威胁；可这次，他们有了罗刹国的火器，还有十万之众，这仗，绝不会好打。
但他攥紧了刀柄，指节泛白 —— 乾朝的铁路比草原骑兵的马蹄快，乾朝的新武器比罗刹国的燧发枪厉害，就算草原狼来了十万，他也得把他们挡在镇北关外，绝不能让他们踏进乾朝半步！
阿牛回格物院的路上，脑子里全是那些新武器的参数 —— 线膛枪的射程能到三百步，比罗刹国的燧发枪远一倍；后装炮不用像前装炮那样费劲填弹，一分钟能打三发，炮弹还能炸开花。这些东西要是用到战场上，说不定能打个大胜仗！
可他也知道，战场不是试武器的地方，一旦出了差错，比如线膛枪卡壳、后装炮炸膛，前线的士兵就要送命。他心里暗下决心，今晚必须亲自盯着工匠们调试，每一把枪、每一门炮都要试射三次，绝不能出半点问题。
林烨站在承天殿的台阶上，望着南方。北疆的战事来得突然，却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西夷不会甘心看着乾朝变强，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狼，总会想方设法找麻烦，从海上、从西南、从北疆，哪里有缝隙就往哪里钻。
这场仗，不光是要守住北疆的国门，更要让西夷知道，乾朝不是软柿子，不管是海上的坚船利炮，还是陆上的草原铁骑，谁来挑事，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点沙尘的味道，像北疆的战鼓已经开始擂响，沉闷而有力。
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乾朝的土地上。
此刻的镇北关，萧锐正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草原上的黑色帐篷。城墙上的守军个个面带疲惫，甲胄上沾着血污，有的士兵胳膊受了伤，用布条简单缠了缠，还在往城垛上搬石头。
“将军，罗刹国的火炮又开始轰了！” 一个亲兵大喊着跑过来，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在城墙不远处，炸开的土块溅了萧锐一身。
萧锐抹了把脸上的尘土，眼神坚定：“告诉兄弟们，撑住！陛下的援军很快就到！咱们绝不能让草原人踏进关里一步！”
城墙上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虽有些沙哑，却透着股死战到底的决心。
而赵铁柱的援军，正乘着蒸汽火车往北疆赶，车轮在铁轨上 “哐当哐当” 响，像在跟时间赛跑；格物院的工匠们，正连夜调试新武器，火花在作坊里 “噼啪” 跳，照亮了一张张紧张的脸。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仗，关系着北疆的安危，关系着乾朝百姓的安宁，更关系着乾朝在陆地上的话语权。
只能赢，不能输。
北疆的风更冷了，卷着沙粒和硝烟的味道，吹过镇北关的城墙，吹过草原上的十万铁骑。
一场决定北疆命运的大战，即将在日出时分，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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