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殿之巅,一整日都在呼吸。
不是人的呼吸——
而是火的。
每隔一个火息(相当于人间半刻),火殿顶端那束古老的火脉便会从殿心一路延伸到山腰,像一条被唤醒的火龙,在岩层间游走。
这一日,火神族的所有火,都把自己的热度往中央收。
像在等一个人。
像在等一个光。
**
傍晚前,长老们终于敲响火钟。
火钟一响,火殿内外所有火焰都猛地升高了一寸。
赤璃立刻单膝跪地,铠甲被火光照得如同流动的熔金。
炎宿翻开古卷,低声念着那些只有长老才能懂的火神古言。
炎霜站在殿后,手握治愈莲灯,暖光像缓和这世界的唯一温柔。
岩槿靠在柱边,笑得淡淡的,却格外肃穆。
整座火殿里,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身影出现。
那个身影——
是火神族未来的“预备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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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姒缓缓踏入殿门。
她长高了许多,背脊笔直如火山的脊骨。
身上的火纹不像别人那样外放,而是向内,像被深深刻进骨头里。
那是天生的神纹。
她一进来,殿心的火束猛地抬升,像久等之后终于看见主人的火兽。
烬夭站在角落,被殿柱的缝隙遮着。
火太亮,她不敢靠近。
她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岩姒——像望向他们的信仰。
而她自己……连被看到都太奢侈。
**
火神印献祭仪式开始。
这是只有火神族继承线才能触碰的古老仪式。
长老岩瑶后的声音在火殿内回荡:
“火为命。光为形。承此火印者,光归其身——恶焰不得侵。”
这是古语。
每一个字都重得像能敲断骨头。
岩姒跪下。
一个古老的火印在长老掌心亮起,
像一朵从烈焰深处盛开的莲。
不是红——是金。
金火,是火神族的最高神性。
赤璃看得眼睛发亮,她对岩姒的崇拜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开。
炎宿捧着古卷,表情却比所有人都沉重。
他知道——金火神印并不是“赐予力量”,
而是“剥去恶念”。
越亮的光,越绝对。
越纯净的火,越危险。
岩槿站得最远,神情复杂。
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岩姒将会越来越像神,越来越不像人。
他代替师兄岩炎,
轻声说了一句:“小殿下,愿你别忘记疼痛。”
可是已经太迟。
火神印落下。
岩姒的胸口像被压入了一轮小小的烈日。
瞬间——
整个火殿都亮了。
亮到烬夭本能地闭上眼。
亮到火殿外的熔岩都发出低鸣,像跪服。
亮到所有人第一次意识到——
这不仅是“光之女”。
这是未来可能照明三界的光。
**
烬夭抬头。
她的世界被烧得一片白。
她努力睁开眼,看向岩姒。
岩姒浑身都在发光。
她的火焰不再像以前那样柔软,而是呈现一种
“神的秩序”。
完美、干净、不可触碰。
烬夭突然想起——
三年前她们一起在谷地取火时,
岩姒也亮过。
但那时候的光,是带着温度的。
现在的光……
她碰不到。
不仅碰不到,连靠近都会痛。
她肩头被那光灼出一点轻微的刺痛。
不是烧伤,而是——
排斥。
火神印在告诉她:
影,不可太近。
影,会扰乱光。
烬夭怔住,胸口像被人一寸寸压下去。
**
仪式结束。
岩姒被众星捧月般围着。
长老们争着看她的火纹;
火卫们赞叹她的火焰稳得像古神;
赤璃几乎要激动得冲上去给她披战袍;
炎霜被光亮反射得眼睛湿润;
岩槿安静站在角落,笑中带悲。
烬夭站在最外圈。
所有光都往中央汇。
她站在光外。
她抬头,看着岩姒在人群中心。
她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
赤璃挡住她:“殿下刚封印,你靠太近会乱她的火息。”
烬夭停下。
赤璃不是故意。
她说的……也是事实。
可是烬夭胸口还是很痛。
像被捏住的那种痛。
像把心的一角拽住,把它往外面扯的那种痛。
**
岩姒终于转身,看见烬夭。
光照着她的眉眼。
烬夭想说一句:
“你今天……好亮。”
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因为——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岩姒的光,会越来越多人喜欢。
越来越多人需要。
越来越多人靠近。
而她呢?
她是影。
影的本质就是——
别人看到的是光,
只有光才能看到影。
烬夭第一次恐惧得几乎要哭出来。
但她忍住。
她只是轻轻开口,小得像风里一丝碎语:
“姒……你还会带着我吗?”
岩姒握住她的手,没多想:“当然。”
烬夭笑了一下。
笑得乖。
笑得很用力。
但她手指在岩姒掌心颤了一下——
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
光越亮,她越怕。
越怕——
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光遗落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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