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的口音温柔，带着浓浓的江南味道，尾音轻轻上扬，像春风掠过一池水，温柔缱绻。
姜蕴宁走近两步，笑着点头，“奶奶，您好。我是街口林家的外孙女，正巧路过这里，听见这水泵声音有些不对劲，想问问要不要我帮您看看？”
老奶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阿卿的女儿啊，一晃都这么大了。你还会修水泵啊？我刚刚压了几下，确实觉得特别重，水也出得也不太顺利。”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眼里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
姜蕴宁走上前，试着压了几下，手感不顺畅，压下去的阻力忽大忽小。
接着，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水泵底座和出水管的接头，发现接口处有些漏水，周围和管子连接处都沾着水珠，显得有些潮湿。
“应该是密封圈老化了。泵体密封性能下降导致水泵难以压动、出水不顺和出水量减少。”姜蕴宁指了指接头处，对老奶奶说，“奶奶，您看，这里在漏水。您家里有维修工具吗？有的话我可以帮您先处理一下，再顶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她语气平和，从容不迫。
老奶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语气惊喜中还带着几分怀念，“哎哟，小姑娘，你还真懂啊？我家里还有些旧工具，都是我老头子以前修东西用的。他走了以后，我也就一直没动过……我去找找，看还能不能用。”
她说着慢悠悠地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就从里屋抱着一个铁皮工具箱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青砖地面上。
箱子表面虽然已有些锈迹，但擦得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看得出平时有人细心打理、保存得极好。
“工具都在这箱子里，都是好多年前留下的老物件了。”老奶奶缓缓打开盖子，语气里带着点温柔的怀念，“我家那老头子啊，最喜欢鼓捣这些，哪怕用了几十年的工具，只要还有一丁点儿用，就死活不舍得扔。”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箱盖，声音低了些，“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懂这些。孩子们都在外地忙，很少回来，这些年也就一直搁着……我隔三差五会拿出来擦擦，可有的还是生了锈。”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叹工具，也像是在叹岁月。
姜蕴宁蹲下来打开箱子，里面的扳手、螺丝刀等工具虽然略显陈旧，却摆放得井井有条，种类不多，但常用的基本都有。
她翻找了几下，从里面挑出一把还算顺手的小扳手，又在角落里找出一截略微发硬的自行车内胎。
她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可以裁一段当临时密封圈用，撑一些日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哎呀，你连这个都知道啊？小姑娘真的太厉害啦！”老奶奶一边感叹，一边蹲下身，用手指抠去泵体接缝处积着的陈年水锈和灰渍。
姜蕴宁先卸下出水管接头，小心取出里头那枚早已磨损变形的旧密封圈。橡胶表面发硬发脆，边缘起了裂纹，轻轻一掰就掉下细小的碎屑。
接着，她才拿出那截自行车内胎比照大小，手脚麻利地裁好皮圈，动作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老奶奶在旁边眯着眼看着那个换下来的旧密封圈，轻叹两声，“哎哟，这个都用成这样啦？怪不得一直压不出水哟。”
姜蕴宁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用过这个东西，知道这种问题怎么处理。”
“哟，难怪呢！你露的这手一看就是练过的。”老奶奶眉开眼笑。
姜蕴宁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将新裁好的皮圈洗净，又耐心清理接口槽口里积着的水垢和杂质。等确认都弄干净了，她才俯身将皮圈仔细嵌入原位，压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姜蕴宁才站起身，握住泵把，试着压了几下。
只听“咕哒”一声闷响，水柱顺畅地从泵嘴喷涌而出，清亮有力，打湿了她鞋尖旁边的青砖地，溅起一圈细碎的水花。
“好了，暂时可以用了。奶奶，回头还是要换个新的密封圈，这个只是临时顶一阵，用久了恐怕不太牢靠。它的弹性和韧性都不太够。”
“哎哟，小姑娘，手真巧啊！”老奶奶一脸惊喜，拉住她的袖子不撒手，眼里闪着亮光，“我这是走了好运，碰上你这么个能干人儿。”
姜蕴宁被她握着，脸上带着点羞涩的笑。
“你是不是学过？”老奶奶啧啧称赞，语气里满是佩服，“你爸爸是不是也很会修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语气笃定，“看你这么熟练，肯定是耳濡目染，从小跟着学的吧？”
姜蕴宁一愣，随即笑了笑，没接话。她想起前些天整理院子、结果受伤去医院缝针的姜爸爸，属实有些不好开口。
而她自己工科出身，修点东西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些，顺手的事，不值一提。
姜蕴宁收拾好工具箱，盖上盖子提起来，轻声问道：“奶奶，这个放哪儿？”
老奶奶闻言忙直起身，“哎哟，给我，我拿去放。”
姜蕴宁微微一笑，手没松开，语气温柔而坚定，“奶奶，这个有点重，还是我来吧，您别拎了，小心闪着腰。”
老奶奶看她那模样，心里一暖，也没再坚持，“好好好，你来放，我带你过去。”
老奶奶在前头慢悠悠地领着路，姜蕴宁提着工具箱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干净的小客厅，绕过窗明几净的厨房，走到屋后那个小杂物间。
一路走来，姜蕴宁不由得暗自赞叹。
老奶奶是个极讲究的人，屋里屋外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这间杂物间也不例外——工具归工具，旧物归旧物，箩筐、锄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连角落的扫帚都收拾干净，上面一根头发都没有。
姜蕴宁动作轻轻地把工具箱搁在老奶奶指着的木架中层，放置妥当后，无意间瞥见木架最底层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上面覆着一块红布，轮廓方正，像是个牌匾，但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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