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穹顶覆紫霞,哨塔如林立剑牙。
暗处杀机悄涌动,风过回廊落碎花。
议会大楼的大理石台阶在午后阳光里泛着冷白的光,每一级都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悬浮在空中的武装无人机掠过的影子。沈青枫贴着雕花廊柱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机械臂内侧的齿轮纹路——那里还残留着昨夜调试反追踪芯片时,画眉用微型刻刀留下的细小花纹。
“三楼左转第三个房间,白日在里面开会。”玉阶的声音从领口微型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她的女仆装裙摆扫过走廊光洁的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阴影,“别碰走廊第三盏吊灯,声控触发式麻醉雾,浓度够放倒一头三阶蚀骨者。”
沈青枫眯眼看向走廊尽头,镀金吊灯在穹顶投下蛛网般的光影,其中第三盏的水晶折射角度明显异于其他,边缘泛着极淡的青绿。他突然想起鬓毛教过的巷战技巧,足尖点地的瞬间拧身侧翻,靴底擦过地面时带起一串火星,堪堪避过从通风口突然射出的麻醉针——那针管落地时溅出的液体在大理石上蚀出细密的小孔,发出滋滋的轻响。
“反应挺快。”玉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裙摆下突然甩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钢丝,精准缠住转角处偷袭者的脚踝。那守卫闷哼着摔倒,腰间的电击棍滑落在地,发出噼啪的电流声。“左边安全通道有三只巡逻兵,穿的是新款动力甲,关节处的液压管是弱点。”
沈青枫摸出从捣衣那里换来的军用匕首,刀身泛着哑光的银灰。他想起昨夜在医院密道里,捣衣踮着脚往他口袋里塞这把刀时,眼里闪烁的狡黠:“这玩意儿能割开机械义体的防护层,欠我的人情记得用抗辐射药还。”此刻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啸里,似乎还能听见少女清脆的嗓音。
安全通道的铁门被他用机械臂硬生生扯开,合页断裂的刺耳声响中,三个穿着银白动力甲的守卫同时转身。他们头盔的光学镜片在昏暗里亮起红光,其中一个刚抬起电磁步枪,就被沈青枫掷出的匕首刺穿了左臂液压管。淡蓝色的液压油喷溅在墙上,像极了蚀骨者巢穴里那些会发光的黏液。
“系统提示:动力甲核心温度过高,可引发连锁爆炸。”碧空的虚拟形象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出来,白裙飘动间指向守卫后腰的能量块,“建议攻击黄色警示区域。”
沈青枫借力踹翻第二个守卫,机械臂的合金指节精准扣住对方头盔缝隙,猛地一拧。伴随着齿轮崩裂的脆响,他顺手扯下能量块扔向第三个目标——那橙黄色的晶体在空中划过弧线,接触到电磁步枪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冲击波将半个通道的瓷砖都震得粉碎。
“到三楼了?”玉阶的声音突然压低,“会议室门口有指纹锁,我已经帮你录入临时权限,记得在三十秒内开门,超时会触发全城警报。”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沈青枫按上指纹的瞬间,门楣上的红灯变成柔和的绿。他闪身进入的刹那,正听见白日议长那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源能核爆成功后,我们就能控制所有源能者,成为新世界的神!”
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议员,他们的身影被投影在墙上的核爆模拟图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幅三维地图上,代表穹顶城的蓝色光点正在被不断扩大的红色冲击波吞噬,边缘标注的数字触目惊心——“覆盖范围:直径500公里,预计存活人口:0.3%”。
沈青枫悄悄按下腕间记录仪的开关,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月痕总爱攥着他手指睡觉的温度。昨夜离开诊所时,妹妹苍白的小脸贴在他掌心,气若游丝地说:“哥,我梦见天空变成蓝色了。”
“那些平民和低阶源能者,不过是我们成神路上的祭品。”白日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他枯瘦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滑动,调出一份份标注着“实验体”的文件,“特别是沈月痕和烟笼,他们的基因序列简直是为核爆装置量身定做的钥匙。”
沈青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他想起烟笼在实验室里那双银色的瞳孔,想起月痕每次咳血时染红的手帕,机械臂的液压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就在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冲出去的瞬间,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玉阶急促的呼吸声:“尽欢来了,在你右后方楼梯口!”
他猛地转身,正看见女军官举着枪站在阴影里。尽欢的军装熨得笔挺,金色的肩章在投影光里闪烁,眼神复杂得像暴雨前的云层。“你不该来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力度让指节泛白。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白日正在展示备用启动器的三维模型,那金属球体上布满的纹路让沈青枫突然想起寒山博士变异后的鳞片。他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快走。”尽欢突然侧身让出身后的通道,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走廊另一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她耳后的通讯器闪烁着绿色的光点,沈青枫认出那是最高级别的加密频道——只有议会核心成员才能使用。
沈青枫没有动,反而从怀里掏出晴川给他的微型解码器:“你一直在帮我,从在报名处盖章开始。”他想起那枚被画眉取出的定位针,想起守卫选拔时恰到好处的考核漏洞,“为什么?”
尽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掠过他胸口——那里别着白日议长亲自授予的守卫徽章,针眼大小的监听装置正在闪烁。“我弟弟叫尽忠,”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三年前被当成实验体,编号734。”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玉阶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通讯器里炸开:“他们发现了!快从通风管道走,我已经帮你打开了——”
尽欢突然抬手射击,子弹擦着沈青枫的耳边飞过,击碎了他身后的监控探头。“去通风管道,”她推了他一把,转身冲向脚步声来源处,“告诉外面的人,议会的地下实验室在负五层,那里还有三十七个像我弟弟一样的孩子!”
沈青枫钻进通风管道的瞬间,听见尽欢高声喊道:“抓住那个入侵者!他在那边!”女军官的声音里带着刻意为之的愤怒,混杂着枪声和桌椅倒地的巨响,像一首悲壮的交响曲。
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沈青枫匍匐前进时,机械臂不小心碰掉了一块松动的金属板。坠落的声响在空旷里回荡,他突然想起春眠老人说过的话:“这世道,活着本身就是侥幸。”可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带着那些孩子一起活下去。
前方突然透出微光,玉阶的脸出现在通风口另一侧,她的女仆装沾着血迹,嘴角却扬着倔强的笑:“抓紧我的手,下面就是负五层的实验室。”少女的掌心滚烫,像握着一团跳动的火焰。
当沈青枫的脚落在实验室冰冷的地面上时,他看见三十七个笼子整齐排列着,每个笼子里都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最里面那个笼子里,小男孩正用树枝在墙上画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朵歪歪扭扭的花,旁边写着两个字:“自由”。
玉阶突然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我得回去销毁证据,”她把一枚芯片塞进他手心,“这是实验室的自爆程序,密码是我弟弟的生日——0713。”
沈青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女已经转身冲向电梯,白色的裙摆消失在拐角时,她回头笑得灿烂:“告诉画眉,我欠她的那盒机械润滑油,下辈子再还。”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中,沈青枫握紧手心的芯片,突然想起尽欢刚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背叛,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
他转身看向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还在襁褓里。那个在墙上画花的男孩突然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树枝:“我知道通风管道怎么走,我爸爸以前是这里的维修工。”
沈青枫的机械臂发出启动的嗡鸣,他扯开第一个笼子的锁,金属断裂的声响里,听见自己说:“跟我走,我们回家。”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红色的警示灯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沈青枫知道,那是玉阶在履行她的承诺——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议会高堂藏祸心,少年仗剑入幽林。
玉阶血染青衣破,尽欢声嘶铁骨吟。
三十稚童眸有泪,万千忠魂恨难禁。
且将生死抛云外,敢向深渊觅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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