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枥十分后悔，自己今日出门之前没看黄历。
不然也不会遇到眼前这位煞星。
这人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地缠着他，到了松江都躲不开？
“殿下这是怎么了？”见贺枥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人，韩小景有些不明所以。
不等贺枥开口，李醉树抢先道：“都事李醉树，见过四殿下。”
“李……醉树？”听到眼前人的名字，贺枥愣了好一会儿的神。
显然，在他的记忆中，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叫这个名字。
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韩小景不明白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他只当是军中又来了位兄弟，热络地同李醉树搭上了话。
虽是第一次见，可他和李醉树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三四句话过后，便勾肩搭背，熟悉地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醉树兄，明日见。”韩小景双手抱拳，意犹未尽地与李醉树告别。
“你认识他？”待人走远后，贺枥问道。
“不认识啊，我和醉树兄是第一次见。”韩小景摇摇头，说，“但是说上几句不就认识了吗？”
贺枥听后肃然起敬。
他最佩服的就是韩小景这一点，不论对方是谁，韩小景都能快速地跟对方搭上话。
韩小景又问：“我看殿下的反应，倒像是跟醉树兄是旧识，怎么方才殿下不跟他寒暄几句？”
“说来话长。”贺枥叹气道。
谁让李醉树和虚存长得一模一样。
一看到那张脸，他连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上赶着去寒暄几句？
方才李醉树说自己是新上任的都事，那岂不是意味着，往后他每日都要见到李醉树了？
这已经不止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那么严重了。
手中刚买的烧饼也不香了。
被松江府的海风吹了三年，贺枥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万事不愁的样子。
说白了，他来松江府是“体验军营生活”的。
李百军是奉了贺标的命要监督贺枥的一言一行，却不会像训练其他人一样训练贺枥。
再加上李百军本身很喜欢贺枥，贺枥的嘴又甜，所以无论贺枥是睡到日三竿才起，还是在城内的酒楼一呆就是一整天，李百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今日贺枥又是闲来无事，想起韩小景正在休沐，便叫上韩小景一同在城中逛逛。
李醉树走后，贺枥是兴致缺缺，只想赶紧回去，免得再被缠上。
另一边，与二人分开后的李醉树，察觉到有人正在跟踪自己。
跟踪他的人明显比他熟悉城中的路线分布，无论他如何绕路，都不能甩开那人分毫。
于是，李醉树佯装放慢脚步，等跟踪的人追上来时，掏出匕首，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怎么会是你？”李醉树握着匕首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还活着？”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眼前的人。
此人是他幼时在上元城中的玩伴，薛闲。
那年李醉树从上元城逃出后，就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他原以为，他的亲人，他的旧友都已经死在了那场攻城战中，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会在松江府再次遇到薛闲。
再见到李醉树，薛闲也很高兴：“阿树，果真是你。方才看到你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李醉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言难尽。”薛闲无奈道。
薛闲和李醉树，都是当年从上元城逃出来的幸运儿。
那年逃出城外的大多是妇女儿童，又正值寒冬，很多人来不及跑多远，便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从上元城逃出来后，薛闲一路随着流民向东来到松江府。
作为没有身份的流民，薛闲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常态。
若是被官兵抓住，幸运些的会被遣回原籍。不幸运的话，就只能被流放边疆，或被砍头。
为了活命，薛闲只能像个老鼠一样，白天躲在角落里躲避官兵的追捕，夜晚才敢出来寻找食物。
“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薛闲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你还记得那年攻打上元城的主将李百军吗？他现在就在松江府。”
逃出上元城时，薛闲与李百军曾打过一次照面。
而这一瞬的照面，却被薛闲记了十几年。
他忘不掉，更不敢忘。
因为这个人，是害他家破人亡的主谋。
在后来的这十几年间，薛闲总是会梦见这一年的事。
梦见李百军率领大军将上元城团团围住，梦见自己的父母在城中绝望地哭喊，让他跑得再快些，再远些。
李醉树看向薛闲，却不说话。
他不能让薛闲知道，自己现在是李百军手下的人。
他费尽心思，以李醉树的身份来到松江府，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还不想这么早暴露。
哪怕薛闲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
“阿树，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薛闲没有注意到李醉树的心不在焉，自顾自地说，“我实在是过够了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人早晚是要有一死的，与其被官兵抓住流放到边疆，不如在死前做件大事。”
“李百军我是一定要杀的。当年如果不是李百军和起义军，没有那场攻城战，我们的父母都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背井离乡，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自从在松江府再次见到李百军的那一刻起，薛闲便开始有了这个念头。
奈何李百军武功高强，城内又有官兵巡逻，他一直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若是有李醉树的帮助，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一定可以做到。
“阿树，别犹豫了。”薛闲抓住李醉树的肩膀，“千万别忘了是谁害了咱们。”
“我没有忘。”听到这话，李醉树心中似有触动，随后握紧手中的匕首，“那些害咱们的人，我会一个一个地让他们付出代价。”
与那场攻城战有关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天临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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