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被孙方玉葬在另一处坟旁。
两个土堆紧紧挨着,孙方玉看了会儿,又想起三郎最后的那声娘,泪水夺眶而出。
她席地而坐,在坟前叮嘱道:
“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这是三郎。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孙定。”
“他是个好孩子,从今往后,要劳烦你们多照看他了。”
“他性子急些,像二哥,可能会跟二哥有些合不来。父亲要让大哥看好二哥,别让二哥欺负了他。”
“父亲,母亲,我想你们了。”
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都在面前的这两堆土堆里。
此时此刻,她与她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后来她才知道,那年河边一战后,孙家二哥也因没能完成前朝廷交代给他的任务,被前朝廷残忍杀害。
她的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于家中绝望自缢。
孙家父子三人的尸首被丢至乱葬岗,什么都没留下。
土堆前那道刻着他们名字的木牌,是他们来过这世上的唯一证明。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关外的天空,枯树上的乌鸦嘶哑着叫个没完。
整理好心底的情绪后,孙方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回到军营中。
军中众人一如往常地坚守在各自的位置上,像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那道急躁却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孙方玉的面前了。
后来敌将未跑出多远,就被赶来支援的士兵们再次捉住。
被押上来时,敌将抬头看向孙方玉,眼底闪过一抹挑衅。
仿佛在说,没能一起杀了你,还真是可惜。
看着敌将那张狰狞的面容,孙方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道刀光过后,敌将的首级像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怎么都闭不上。
“把这脏东西挂在城墙上,让其他的游牧民族好好看看,侵犯我大炎国土是什么下场。”
做完这些,孙方玉又研墨蘸笔,将今日之事写成奏章,发回上元城。
她要向天临帝请一道军功。
为孙定,也为那些已故的将士。
因为他们的功绩理应被世人铭记。
但不知什么缘故,孙方玉的这份奏章没有被送到成文殿,而是同其他宫务混在一起,出现在了东宫的桌子上。
起初,汪芷年只当是份需要她处理的后宫宫务,看清内容后才发现有些不对。
看过奏章,更是默默良久。
她想起从前在起义军时,三郎带她们去烧前朝廷的船,又在孙方玉和忠国公赶到后,将全部责任推卸到她身上。
不想时过境迁,三郎会在这场冲突中,为了救孙方玉而牺牲自己。
她承认,自己曾为三郎的推卸责任而对三郎带有一定的偏见。但在得知三郎牺牲的消息后,她的心中只剩下惋惜。
战争,当真是无情啊。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残酷的战争带走。她却只能在这深宫之中,做一个旁观者。
一炷香的时间后,汪芷年带着奏章出现在贺标面前。
“这是?”看到她手中的奏章,贺标心中疑惑,可脸上仍是一副不关心的神情。
“孙将军在关外大败敌军,三郎为保护孙将军而牺牲。孙将军想为三郎和戍边的将士们请功。”汪芷年解释说,“但不知怎么,这道奏章被混在后宫宫务之中。后宫不得干政,还得请你去一趟成文殿,把这个交到爹手中。”
贺标低下头:“不了,我已经没有过问朝政的权利了,也不想去成文殿讨这个嫌。”
自从毕安死后,他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颓废下去。
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除了汪芷年,拒绝和任何人沟通。
“那我去了。”汪芷年没再强求下去,找了个借口说,“正好我手头上也有几件事需要请示爹的意思。”
直到她走远后,贺标才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在成文殿外等了一会儿后,吴语来请汪芷年进去:“陛下午睡刚醒,太子妃请。”
汪芷年点头:“多谢吴掌事。”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天临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她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太子怎么了吗?”
汪芷年福身道:“儿媳给爹请安。太子殿下一切无恙,请爹放心。儿媳今日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说着把手中的奏章呈给天临帝。
“这是孙将军从关外送回来的奏章,但因为儿媳的疏忽,将其与后宫宫务混在一起,今日才发觉。儿媳身为后妃,不该置喙朝政,所以特来成文殿请罪。”
天临帝接过奏章,并未急着让汪芷年起身。
直到看完奏章中的内容后,才说:“起来吧。”
三郎那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在得知孙方玉要出关的消息后,三郎是哭着来求他允准,同孙方玉去往边关。
如此重情重义,天临帝心中也是颇为触动。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赐给三郎一份军功,以慰三郎的在天之灵,舒缓孙方玉的心结。
只不过,大炎如今的财政收入实在是不容乐观。
处理完南边的旱灾,蝗灾以及黄河流域的水患后,大炎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去嘉奖这些戍边的将士们了。
若是为此大肆提高赋税,压榨百姓,百姓们的日子更是会苦不堪言。
天临帝心中的顾虑,汪芷年能猜出来一二。
处理天灾是当务之急,但嘉奖将士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三郎和牺牲的将士们在边关奋勇杀敌,就没有今日的大炎。
作为同样经历过战争的人,她也想尽自己所能地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想起内务府送来的后宫开销账单中,有不少开销都是可有可无的,是可以省去的。
若是能从这些开销中剩下一笔银钱,送到前线,既能解决后宫开销庞大的问题,又能抚恤将士,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爹心中有所顾虑,儿媳都明白。”下定主意后,汪芷年拱手道,“儿媳想请爹允准,用儿媳一年的俸禄作为赏银,用以嘉奖在本次冲突中牺牲的将士。并会带头缩减后宫用度,以缓解朝中银钱紧张的形势。”
“好,好啊,好啊。”天临帝听后连道三声好,上前扶起她说,“你这次真是帮了爹一个大忙。”
见汪芷年如此聪慧,又识大体,天临帝终于能放心,把大炎交给她们夫妻二人。
处理完军功的事,天临帝的心结得以解决,语气也轻松不少。
他吩咐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了,今年的中秋宴简单些即可。到时朕会让老四从松江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贺枥去松江也有三年了,天临帝久不见儿子,心中自是思念的很。
再者,他与贺标的关系依旧紧张。
只盼着能在久未蒙面的小儿子身上,找回几分久违的天伦之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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