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指尖凝出一缕极其细微的金色流光，小心翼翼地探入断臂残留的气息中。
他额头那道金光虽未完全绽放，但眸底已有淡金色的纹路隐现。
“他燃烧了太多精血，又强行催动秘法遁入空间乱流，伤势极重，道基已损。此刻的他，如同丧家之犬。”
他收回流光，语气笃定。
“他不会去任何有强大势力盘踞的地方，那等于自投罗网。也不会去毫无灵气、无法疗伤的绝地。他需要一个足够隐蔽，又能让他暂时喘息、甚至……能让他铤而走险获取力量以图报复的地方。”
“比如？”孙悟空追问。
杨戬目光扫过三界星图，最终定格在几个闪烁着晦暗混乱光芒的区域。
“牛魔王的积雷山，凡间，或者……与凡间交界处的妖族势力。这些地方秩序崩坏，气息混杂，易于藏身，也充斥着各种禁忌的、能快速提升力量却后患无穷的机缘。”
“那还等什么？咱们分头去找！”孙悟空急道。
“不急。”
杨戬抬手制止她。
“玉帝和王母的‘影杀卫’已经出动了。让他们先去打草惊蛇。李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再次逃窜。我们需要……等他被逼到绝境，或者，等他自以为安全，开始尝试接触西海神器时，再出手。”
孙悟空抬眸看向杨戬那沉稳的深沉漆黑的眼眸，一时间再次被杨戬的心计折服。
陈塘关废墟。
玄丘老人已带领使团勉强封印了那口喷涌能量的核心，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怨毒与死寂，非一时能够净化。
他看着独自立于焦土之上、背影孤寂而挺拔的哪吒叹了口气，上前道。
“三太子，此地怨念深重，恐侵扰心神，实在不宜久留。不如先随老夫回天庭复命……”
哪吒缓缓转过身。
他那张曾经只有冰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愤怒、悲伤，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坚硬的决绝。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清晰。
“不劳正使。我的路，我自己走。”
他看向玄丘老人，又仿佛透过他看向更远的方向。
“替我……转告杨戬和孙悟空，李靖……必须由我亲手了结。”
说完，他不等玄丘老人回应，脚下风火轮燃起，化作一道决然的赤芒。
那方向并非飞向天庭，而是朝着与杨戬推测方向截然不同的更加荒僻的西南方而去。
他没有完全恢复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呼唤，指引着他去往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地方。
玄丘老人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哪吒三太子，心结未解，前路堪忧啊。
……
妖族盘踞的万魔渊外围。
空间一阵扭曲，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虚空中跌出，重重摔在嶙峋的黑色怪石上。
正是断了一臂，气息萎靡到极点的李靖。
他脸色蜡黄，伤口处虽已止血，但那被杨戬神力所伤的道基之损，以及强行催动秘法的反噬，让他几乎油尽灯枯。
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在一块巨石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混乱而稀薄的妖魔气息，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后怕。
“……你们都想我死……”
他低声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
“可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只要找到‘它’……只要找到西海神器……我就能恢复力量，我就能……”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中带着黑色的血块。
他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诡异龙纹的黑色鳞片，这是当初他留了一手，从西海龙宫废墟中秘密带出的、与那神器有着微弱感应的信物。
鳞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冰凉的波动，指向万魔渊的更深处。
“就在下面……就在下面……”
李靖眼中重新燃起疯狂而贪婪的光芒，他挣扎着朝着那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入口，一步一瘸地走去。
真君神殿。
啸天无声出现，禀报道。
“真君，三太子哪吒独自往西南大荒去了，方向不明。李靖残臂气息指向万魔渊，同时，监测到‘影杀卫’的踪迹也已出现在其边界。”
杨戬睁开双眼，眸中金芒一闪而逝。
“西南大荒……”
他低声重复，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深究。
“看来，我们的鱼饵已经快要被逼到绝境了。悟空，准备一下，该我们……入场收网了。”
孙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兴奋地嗡鸣起来。
“早就等不及了！”
……
李靖亡命奔逃，风在耳畔呼啸如刀，却割不散身后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与追兵呐喊。
他不再是那个托塔凌云的元帅，而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胸腔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鼓噪：活下去！
“李靖———！还不束手就擒！”
天庭追兵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
那杀气冰冷刺骨，激得李靖脊背上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不敢回头，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猛地向侧前方一扑。
“嗤啦———！”
炽热的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肋下擦过，灼人的气浪瞬间将他华丽的仙袍撕裂、焦化，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甚至能闻到毛发被烧焦的糊味。
狼狈。
前所未有的狼狈。
但他顾不上了。
借着前扑的势头，他就地一滚，丝毫不在意碎石尘埃沾染全身，昔日最重视的威仪此刻被求生的欲望碾得粉碎。
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血痕，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死亡威胁带来的恐惧。
“拦住他！”
天庭神将的呼喝声已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金光闪烁的锁链如同毒蛇，自云端罩下。
不能被困住。
一旦被困，必死无疑！
李靖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拍胸口，竟又是强行逼出一口心头精血，混合着狂暴的神力，不要钱似的注入脚下的祥云。
“噗！”
精血离体，他脸色瞬间灰败，但速度却陡然飙升，化作一道近乎虚幻的血色流光，险之又险地从天罗地网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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