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林”字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雨柔指尖抚过玉面,能摸到边缘细微的磨损——显然是被人常年佩戴过的。林家满门抄斩时,男丁的玉佩都被收走销毁,女眷的饰物也大多充了公,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送玉佩来的小太监呢?”雨柔的声音有些发紧。
翠儿脸色发白:“那小太监放下盒子就跑了,我追出去时,人已经没影了,只在墙角看到这个。”她递过来一张揉皱的草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字:“三更,井。”
三更,琉璃井。
雨柔捏紧草纸,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这分明是约见,可对方是谁?是林家的漏网之鱼,还是……引她入局的陷阱?
“娘娘,不能去!”翠儿急得拉住她的衣袖,“这太危险了!万一是什么圈套……”
“不去,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雨柔将玉佩塞进袖中,“林家的账,丞相府的局,还有这枚突然出现的玉佩,总要有个人给我答案。”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雨柔换了身深色夜行衣,避开巡逻的禁军,悄悄来到琉璃井边。月色被云层遮了大半,井台边的荒草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伸出的手。
“我来了。”她对着黑暗轻声道。
阴影里传来窸窣的响动,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走了出来,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看到雨柔,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属下林忠,参见德妃娘娘!”
“林忠?”雨柔皱眉,这名字她在林家旧账上见过——是林御史的贴身护卫,当年据说在边境战死了。
“属下当年假死脱身,一直在暗中追查陷害林家的真凶。”林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那块玉佩,是老大人给属下的信物,说若有一日林家蒙难,可凭此玉找信得过的人相助。”
雨柔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是谁害了林家?”
“是丞相!”林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老大人发现丞相私通西境敌军,偷偷调换粮草,准备里应外合谋反,才被他灭口!账本上那些‘贪腐’记录,全是丞相伪造的!”
这与账册上的疑点不谋而合。雨柔想起账册里反复出现的“西境粮草”字样,当时只当是贪墨,竟没想到是通敌!
“证据呢?”
“老大人把真正的证据藏在了……”林忠刚要开口,突然面色一变,猛地扑向雨柔,“小心!”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林忠的后心!他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粗布衣,却死死攥着雨柔的衣袖,用尽最后力气道:“证据在……在御花园的……”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没了气息。
雨柔的心脏狂跳,刚要呼救,就见几个黑衣人从阴影里窜出来,举着刀朝她扑来!她转身就跑,夜行衣的裙摆却被荒草缠住,眼看刀锋就要落下——
“铛”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偏了刀锋!禁军统领带着人冲了过来,火把照亮了他焦急的脸:“娘娘!您没事吧?”
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却被禁军围了个正着。雨柔看着地上林忠的尸体,又看向被押住的黑衣人——他们腰间都系着银色的腰牌,上面刻着个“相”字。
是丞相府的人!
“搜!”禁军统领一声令下,士兵们在林忠身上翻找,最终在他靴底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机关的钥匙。
雨柔接过木牌,指尖冰凉。林忠没说完的话,“御花园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这时,翠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娘娘,方才有人把这个塞进了寝宫窗缝,说是给您的。”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的:“丞相已知您查粮草案,今夜子时,他会带人去御花园假山后的密道,转移最后一批证据。”
雨柔捏着纸条,后背沁出冷汗。这消息来得太巧,巧得像个诱饵。
林忠刚说证据在御花园,就有人送来密道消息;丞相府的人刚刺杀她,就被禁军“恰好”撞见……这一切,仿佛有人在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统领,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雨柔忽然看向禁军统领。
统领一愣,随即道:“是……是皇后娘娘让属下暗中保护您,说近日宫中有异动。”
皇后?雨柔的心沉了下去。这位皇后一向深居简出,对前朝后宫之事从不多问,怎么会突然派人保护她?
她抬头望向御花园的方向,假山在夜色里像个蛰伏的巨兽。子时,密道,证据……去,还是不去?
林忠的血还在地上蔓延,与琉璃井边的泥土混在一起,像个狰狞的警告。雨柔握紧了那块木牌,指腹摸到上面的花纹——竟与御花园假山上的石雕一模一样。
看来,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去一趟了。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雨柔跟着禁军统领,悄悄来到御花园假山后。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果然有个不起眼的石门,上面的锁孔正好能容下那块木牌。
“娘娘,属下先去探探。”统领刚要上前,就听石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竟空无一人!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尽头有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旧衣物,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不好!中计了!”雨柔猛地转身,就听外面传来喊杀声——是丞相带着人来了,手里还押着被绑住的皇后!
“德妃娘娘深夜私闯禁地,意图盗取宫闱秘录,还挟持皇后!”丞相的声音在月光下格外刺耳,“来人!拿下这个叛贼!”
火把照亮了皇后惊恐的脸,也照亮了雨柔冰冷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了——这从头到尾都是个局,丞相要借“刺杀”和“盗秘录”的罪名,把她和皇后一起除掉!
而林忠的出现,那块玉佩,甚至皇后的“保护”,都是这局里的棋子。
雨柔握紧了腰间的短剑,看着步步逼近的士兵,忽然笑了。笑得清冷而决绝。
她或许掉进了圈套,但想让她束手就擒?没那么容易。
至少,她知道了真正的证据藏在御花园。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要找出来。
密道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火光与喊杀声。雨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像一株在绝境中等待破土的刺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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