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回京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堂激起层层涟漪。
这位镇守北境十年的藩王,带着一身风霜和十万铁骑的威慑力,刚踏入京城,就给皇帝递上了一份“贺礼”——北境大捷的战报,以及一份弹劾奏疏。
奏疏上洋洋洒洒数千字,矛头直指刚刚站稳脚跟的雨柔,说她“勾结暗卫,私掌兵权,干预朝政,恐有外戚干政之嫌”,末尾还附上了几份“证据”,全是雨柔与秦岳在了望塔见面的模糊画像,以及暗卫营近期调动的记录。
这份贺礼,明着是表功,暗着是发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养心殿里,皇帝捏着奏疏的手指泛白,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向站在阶下的雨柔:“你怎么看?”
雨柔垂眸道:“靖王劳苦功高,心系朝堂,是好事。只是暗卫营调动,皆有陛下的手谕为证,至于私掌兵权……”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枚虎符,双手奉上,“此符本就是皇家之物,臣妾只是暂代保管,今日便交还陛下。”
虎符放在明黄色的御案上,冰冷的金属光泽映得皇帝的脸色有些复杂。他知道雨柔这是在避嫌,也是在表态——她无意染指兵权。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皇帝拿起虎符,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靖王远在北境,不知内情,难免多疑。此事朕知道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雨柔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靖王敢在刚回京就递上这样的奏疏,背后必然有恃无恐,甚至可能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许——比如那位深居简出的皇后。
果然,不出三日,后宫就传出流言,说雨柔靠着暗卫营的势力,在宫外购置私产,豢养死士,连前朝几位老臣都在早朝上旁敲侧击,暗示皇帝“整顿后宫,以正纲纪”。
雨柔闭门不出,只让青禾盯着外面的动静。这日午后,青禾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个锦盒:“姑娘,靖王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赔罪礼。”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怒放的牡丹,华贵逼人。但雨柔的目光却落在锦盒底部——那里刻着一个极小的“后”字,是皇后的私印标记。
“好一个赔罪礼。”雨柔冷笑一声,将玉簪扔回盒中,“这是想把我和皇后绑在一起,让靖王的弹劾显得更‘有理有据’啊。”
青禾急道:“那现在怎么办?退回去?”
“退回去,反倒落了下风。”雨柔指尖敲着桌面,“送份礼回去。就送……我前几日画的那幅《北境风雪图》吧。”
那幅画里,北境的风雪卷着旌旗,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背影立在城头,虽然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孤绝的苍凉——像极了靖王在北境的传闻。画的角落,她特意题了一句:“万里孤臣,守土不易。”
这既是捧,也是提醒: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别在京城搅风搅雨。
果然,当晚就传来消息,靖王收到画后,把自己关在王府书房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北境的地图入宫,只字不提弹劾的事,只和皇帝讨论起边防要务,态度恭谨得挑不出错处。
朝堂上的风向顿时变了,那些跟着起哄的老臣也闭了嘴。
青禾松了口气:“姑娘,这招太妙了!靖王这是服软了?”
“他不是服软,是在权衡。”雨柔望着窗外的藤蔓,“北境刚打了胜仗,他根基未稳,不宜和朝廷撕破脸。但这只是暂时的。”
靖王的隐忍,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手里握着兵权,背后又有皇后和部分老臣的支持,绝不会甘心只做个安分的藩王。
这日,秦岳悄悄送来一份密报,上面记着靖王回京后见过的所有人,其中一个名字格外刺眼——前丞相的门生,现任户部尚书的周大人。
前丞相是二皇子的岳丈,周大人作为其门生,按说该被牵连,却安然无恙,甚至还在近期被提拔,这里面必然有猫腻。
“周大人最近在忙什么?”雨柔问道。
“在查国库的账目,说是要核对北境大捷的军需开销。”秦岳低声道,“属下查到,他暗中调动了一批国库的黄金,去向不明。”
雨柔心中一动:“黄金?多少?”
“足足十万两。”
十万两黄金,足够装备一支精锐部队了。雨柔指尖在密报上划过,忽然想起靖王奏疏里的一句话:“北境苦寒,将士衣甲陈旧,需朝廷拨款修缮。”
难道这些黄金,是要运往北境?可为何要偷偷摸摸?
“盯紧周大人,还有他接触的所有钱庄和商号。”雨柔眼神锐利起来,“我怀疑,他不止是前丞相的门生那么简单。”
秦岳刚走,皇帝就派人来传召,说晚上在御花园设宴,让雨柔务必出席。
御花园的夜宴灯火通明,靖王坐在客座首位,一身亲王蟒袍,笑容温和,与传闻中那个铁血将军判若两人。皇后坐在皇帝身边,偶尔看向雨柔的眼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酒过三巡,靖王忽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雨柔面前:“前几日误会德妃娘娘,是本王鲁莽,这杯酒,向娘娘赔罪。”
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失亲王的体面,又带着几分歉意,任谁看了都挑不出错处。
雨柔端起酒杯,轻轻与他一碰:“靖王殿下镇守北境,护国安邦,是国之柱石。些许误会,何足挂齿。”
酒杯相碰的瞬间,靖王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丝冰凉的触感。他低声说:“娘娘的《北境风雪图》,本王很喜欢。尤其是那句题字,说到了本王的心坎里。”
雨柔抬眸,对上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殿下喜欢就好。”
这场看似平和的夜宴,处处藏着机锋。靖王的示好,皇后的沉默,皇帝的不动声色,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
宴后,雨柔带着青禾往静心苑走,经过一片竹林时,青禾忽然低呼一声:“姑娘,地上有东西!”
月光下,竹林深处躺着一个黑衣人,胸口插着一支羽箭,正是秦岳派去跟踪周大人的暗卫之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血写着三个字:
“码头,夜。”
看来,那十万两黄金,今夜就要通过码头运出京城了。
雨柔握紧纸条,眼神沉了下来。靖王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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