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灯笼彻夜亮着，红绸缠绕的廊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雨柔和秦岳抵达时，府外的侍卫比往日多了三倍，腰间的佩刀出鞘半寸，显然是严阵以待。
“看来他已经收到消息了。”秦岳勒住马缰，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击，“要不要直接闯进去？”
雨柔摇头，示意随从递上拜帖：“我们是来‘贺喜’的。听说安王近日得了块罕见的暖玉，正好我也得了件宝贝，想与王爷共赏。”
门房将拜帖递进去没多久，安王就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德妃娘娘、秦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雨柔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的假山——那里的石缝里卡着块布料，颜色与皇陵守墓人的粗布短打一致。看来守首领派来的人，已经先一步探过虚实。
客厅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安王亲手为两人斟酒，眼底却藏着警惕：“娘娘说的宝贝，不知是什么？”
雨柔从袖中取出那半块“朱”字玉佩，放在桌上：“就是这个。听说与王爷新得的暖玉能凑成一对，特意来验证一番。”
安王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酒壶的手猛地收紧，酒液溅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娘娘真会开玩笑，本王哪有什么暖玉……”
“哦？”雨柔挑眉，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推，“可我听说，王爷的书房暗格里，就藏着另一半。那上面刻着的‘戾’字，与这块‘朱’字合在一起，正是戾太子的名号。”
安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拍案而起，门外的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刺耳。“看来二位今日不是来赏宝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是又如何？”秦岳起身，腰间的长刀“呛啷”出鞘，寒光映着他冷冽的眼神，“安王私藏戾太子遗物，勾结守墓人纵火销毁证据，还想借盐道势力谋反，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安王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癫狂：“死罪？你们以为能活着走出这安王府吗？”他拍了拍手，客厅的地面突然震动，一块地砖缓缓升起，露出黑黝黝的密道入口，“这密道直通城外，只要本王出去，振臂一呼，戾太子的旧部定会响应，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雨柔看着密道入口，忽然冷笑：“你以为沈玉娘没算到这一步？”她从袖中取出另一块罗盘，正是皇后锦盒里的那枚，“这罗盘不仅能指路，还能引火。你藏在密道里的火药，怕是已经被守墓人的人做了手脚。”
安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冲到密道入口往下看，果然见里面隐隐有火光闪动。“不——！”他转身想逃，却被秦岳的长刀拦住去路。
“束手就擒吧。”秦岳的刀尖抵在安王的咽喉，“戾太子若泉下有知，也不会认你这种借他名号谋反的小人。”
安王还想挣扎，却见雨柔举起手中的玉佩，对着窗外晃了晃。府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是禁军到了。原来雨柔早就让人通知了皇帝，以玉佩为号，里应外合。
密道里的火药最终还是炸了，震得整座王府都在摇晃。安王被按在地上，看着火光冲天的密道，终于瘫软下去，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本想为太子昭雪……我本想……”
雨柔没有再听，她走到书房，按沈玉娘密录里的记载找到暗格。里面果然放着另一半玉佩，刻着“戾”字，与手中的“朱”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暗格里还有一封戾太子的亲笔信，字迹苍劲：“若有来生，愿为布衣，不复生在帝王家。”
秦岳走进来，看着那封信，沉默片刻：“陛下已经下旨，重审戾太子案，为所有冤死者昭雪。”
雨柔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她忽然想起沈玉娘日记里的那句话：“所有的算计，终究抵不过一句‘愿你安好’。”
安王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极了二十年前那场烧掉慈安寺的大火。只是这一次，烧掉的是阴谋，留下的是真相。
离开安王府时，雨柔回头望了一眼，见守墓人的身影混在禁军里，对着她微微颔首。她知道，沈玉娘的嘱托，终于在今夜画上了句点。
马车驶回皇宫，雨柔掀帘看向天边的残月，忽然觉得这深宫的风，似乎都变得清爽了些。那些藏在暗处的恩怨，那些纠缠了几代人的阴谋，终究在月光下烟消云散。
秦岳坐在对面，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忽然开口：“林昭仪说，等一切结束，想回江南老家，重开她父亲的琴坊。”
雨柔笑了：“那很好。江南的水软风轻，比这深宫适合她。”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我们也该歇歇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一首平缓的歌谣。雨柔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沈玉娘、皇后、端贵妃……还有那些在这场风波中逝去的人。
或许，这就是深宫的宿命。有人为了权力机关算尽，有人为了守护倾尽一生，最终都化作史书上的寥寥几笔。但至少，他们守住了最重要的东西——真相，和那份未曾泯灭的人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马车抵达宫门。雨柔下车，望着初升的朝阳，忽然觉得，这漫长的棋局，终于迎来了终局。而属于他们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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