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来袭”的消息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翻了司徒弘精心营造的审讯场。大堂内剑拔弩张的对峙被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汪小野身上转向了那名报信的弟子，继而齐刷刷地望向主位的司徒弘。
司徒弘脸上的厉色瞬间凝固，瞳孔微缩，搭在案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耶律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举压境！内患未除，外敌已至！
陈舵主率先反应过来，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特使！辽狗压境，城池危在旦夕！此刻绝非清算内务之时！当以守城退敌为第一要务！”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徒弘，此刻，他不再是待审的舵主，而是守护幽州的第一道防线指挥官。
汪小野也立刻顺势开口，语气沉凝：“特使，耶律烈亲至，必是得知幽州内乱，趁虚而入！当务之急，是集中一切力量，共御外侮！野火营愿为先锋，死守城垣！”他这番话，既点明了危机根源（内乱引外敌），又表明了立场（愿共同抗敌），将自身从被审问的位置拉回到了守城将领的角色。
司徒弘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显然在急速权衡。继续强行拿下汪小野和陈舵主，城内必生大乱，无人主持防务，幽州顷刻可破，他司徒弘也将成为复汉帮的罪人！但若放过他们，等于承认了自己方才的指控站不住脚，威信大损……
形势比人强！仅仅数息之间，司徒弘便做出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戾气，沉声道：“陈舵主、汪副舵主所言极是！大敌当前，私人恩怨暂且搁置！传我命令：幽州分舵上下，即刻起由陈舵主全权指挥城防！汪副舵主率野火营协同守城，不得有误！”
“遵命！”陈舵主和汪小野同时抱拳领命，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暂时的危机解除了。
“但，”司徒弘话锋一转，目光冰冷地扫过汪小野，“守城之后，今日之事，仍需一个交代！”这话，是给自己留了台阶，也是悬在汪小野头顶的一把刀。
“晚辈明白！守城之后，任凭特使查证！”汪小野坦然应道，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
命令既下，整个分舵总堂瞬间由审判场转变为战时指挥部。陈舵主展现出老辣的经验，一道道命令迅速发出：各堂口立刻集结青壮，领取兵器，按预定区域上城防守；库存的滚木礌石、火油箭矢迅速调运城头；四门紧闭，吊桥高悬；斥候小队轮番出城，侦查辽军具体动向和兵力部署。
汪小野则带着野火营骨干迅速返回驻地。一路上，他心中念头飞转：「耶律烈来得太巧了！是巧合？还是……与黑风堂乃至司徒弘的清洗行动有关？莫非是内外勾结，欲借辽军之手铲除异己？」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回到驻地，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
“大牛！带你的人，接管西城防务，尤其是那段曾被孙逆动过手脚的城墙，仔细检查，加派双岗！”
“石头！你的箭队上城墙制高点，专射辽军军官和旗手！”
“狗儿！派最机灵的弟兄，混在出城斥候中，重点侦查辽军后队有无异常动向，特别是……有无与我方人员接触的迹象！”
“老栓！统筹所有后勤，确保守城物资供应，尤其是火油和箭矢！”
“小竹小梅！组织妇孺，协助搬运守城器械，照顾伤员！”
整个野火营如同精密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队员们虽然对之前总堂的变故心有余悸，但大敌当前，保家卫土的信念压倒了一切，士气反而更加高昂。
汪小野最后走向后山炭窑方向，对亲自在此守卫的蒲铁匠低声道：“蒲叔，情况有变。让墨老加快‘地火雷’的试制，有多少成品先拿出来，我有大用！另外，工坊做好随时转移或……销毁的准备。”
蒲铁匠独眼中精光一闪，重重点头：“明白！你放心去守城，这边交给我！”
当汪小野披甲持刃，登上西城城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已能看到扬起的漫天尘土和如林的刀枪旗帜。耶律烈的狼头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压压的辽军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陈舵主正在城楼上指挥若定，看到汪小野，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司徒弘也在一众亲卫簇拥下登上城楼，面色阴沉地望着城外大军，不知在想些什么。
汪小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内忧外患，这座城池的命运，乃至无数人的生死，都系于此刻。他看了一眼身旁眼神坚毅的弟兄们，又望向城内那些紧张却并未慌乱、正在积极备战的百姓。
无论如何，先守住这座城！
至于城破之后……或城守之后的那把刀，到时候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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