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雨季带着粘稠的湿气,笼罩着大街小巷。一场并不轻松的任务刚刚结束,目标人物在最后一刻试图引爆藏匿点的源石爆炸物,被德克萨斯以毫厘之差用光剑挑飞,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绚烂而危险的火球。冲击波震碎了附近楼宇的玻璃,如同下了一场晶莹而锋利的雨。
拉普兰德甩了甩银发上沾染的灰尘和碎玻璃碴,长刀归鞘,脸上带着一丝未尽的亢奋和淋雨后的不爽。“啧,弄得一身湿。”她嘟囔着,踢了踢脚下扭曲的金属残骸。
德克萨斯则平静地检查了一下光剑的能量读数,确认无误后归鞘。她的动作依旧精准,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应对不过是日常操练。只有发梢和肩头微微的湿润,显示她也未能完全避开那场“玻璃雨”。
两人回到企鹅物流的据点时,夜已深。据点里静悄悄的,能天使她们似乎还在外面奔波。将湿漉漉的外套扔在衣帽架上,拉普兰德径直走向冰箱,想要找罐啤酒驱散身上的潮气和战斗后的燥热。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包裹吸引了。那是一个尺寸不大、包装却十分考究的硬纸盒,材质厚实,边角挺括,上面用某种特殊的、带着细微闪粉的墨汁,书写着收件人地址和她的名字——拉普兰德。字迹娟秀而有力,带着一种拉普兰德颇为熟悉的、精心修饰过的优雅。
寄件地址,赫然写着——叙拉古,狼吻堡。
拉普兰德的动作顿住了,拿着啤酒罐的手悬在半空。她微微蹙眉,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和……不易察觉的警惕。叙拉古来的包裹?谁会给她寄东西?饲夜?不可能。那男人做事不会这么……迂回。斥罪?更不像。
一个名字几乎立刻跳入她的脑海——塞法利亚。
德克萨斯也注意到了那个包裹,她擦着头发走了过来,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包裹上的字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拉普兰德身侧,表明了一种无声的陪伴与警惕。
拉普兰德放下啤酒,走上前,手指划过那质地优良的包装纸。她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仔细感知了一下,确认上面没有任何源石技艺陷阱或危险气息后,才略显粗暴地撕开了包装。
里面是一个更精致的深色木盒。打开木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四盒香烟。烟盒的包装是低调的深灰色,上面压印着简洁的、抽象的狼头纹章,没有任何多余的品牌标识,但光是触摸那特殊的纸质和金属包边,就能感受到其不凡的品质。拉普兰德拿起一盒,打开,抽出一支。烟支细长,滤嘴是深棕色,凑近鼻尖,能闻到一股清冽而醇厚的薄荷气息,混合着某种叙拉古特有的、带着微焦感的烟草香。
这是叙拉古最高档货色,专供那些古老家族和顶级权势人物的特供品,以前阿尔贝托偶尔会抽这个牌子。拉普兰德自己对烟不算特别挑剔,但这种熟悉的气味,还是让她恍惚了一瞬。
移开烟盒,下面压着一封折叠好的信笺。信纸是带着暗纹的厚磅纸,触感细腻,同样散发着极淡的、与香烟同源的香气。
拉普兰德展开信纸。塞法利亚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华丽弧度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我亲爱的姐姐,拉普兰德:”
开篇的称呼就让拉普兰德挑了挑眉。
“见信如晤。(希望龙门的雨水没有浇灭你战斗的热情,虽然我猜,或许它反而更能衬托你刀锋的冷冽?)”
“希望这份小小的‘故乡的馈赠’能合你的口味。记得你以前似乎并不排斥这个牌子,我想,龙门或许很难找到同样品质的替代品。当然,如果德克萨斯小姐不介意这味道的话,也请代我向她问好。(我想,她大概会更偏好黑咖啡的纯粹?)”
字里行间,带着塞法利亚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试探和亲昵。
“叙拉古的天气近来倒是干燥得很,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野心和文件吸干了。狼吻堡的灯火似乎永远没有熄灭的时候,有时候批阅文件到深夜,抬起头,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齿轮。窗外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就只有荒野的风声。偶尔,我会想起那个龙门的夜晚,想起夜市里那些喧嚣的、带着油烟味的热气,想起那碗其实并不算特别、却莫名让人感到放松的绿豆沙。”
“说来可笑,姐姐。我如今手握的权力,是过去在阴影中汲汲营营时难以想象的。我可以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影响一片区域的资源分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塑造这个国家未来的轮廓。可有时候,我却会为了两个村庄争夺一口水井的归属权而头疼不已,为了平衡几个贪婪元老遗留下来的派系而耗费无数心神。这些琐碎而现实的问题,比面对明晃晃的刀剑更让人疲惫。阿尔贝托当年,是否也是如此?或许他享受其中,但我……偶尔也会感到厌倦。”
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真实的疲惫和迷茫。
“新叙拉古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像一头挣脱了锁链的饥饿野兽,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资源,展现出让周边邻居都不得不侧目的力量。这很好,也是我们选择这条路所必须承受的。但随之而来的关注、试探、乃至敌意,也如同雨季的蚊虫,驱之不散。维多利亚人带着审视,哥伦比亚人带着算计,乌萨斯人……依旧让人看不透。有时候,我真想抛开这一切,像你一样……”
写到这里,笔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墨迹略显迟疑,然后才继续:
“……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可以暂时喘息的夜空。龙门那片被霓虹染色的天空,虽然嘈杂,但似乎……格外自由?”
“烟要少抽,姐姐。虽然我送了这个,但还是希望你保重身体。(这话由我来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就当是……来自一个被文件淹没的、可怜的妹妹,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和……思念吧。”
“你永远的妹妹,”
“塞法利亚·萨卢佐”
信的末尾,没有日期。
拉普兰德拿着信纸,半晌没有说话。银灰色的眼眸微微低垂,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信里那种混合着疲惫、试探、依赖和淡淡暧昧的语气,是她熟悉的塞法利亚的风格,但其中流露出的真实情感,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德克萨斯不知何时也看完了信的内容(拉普兰德并没有遮掩),她灰蓝色的眼眸扫过拉普兰德略显复杂的侧脸,又看了看那四盒精致的薄荷烟,忽然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这么看来,她还挺粘你的。”
拉普兰德像是被这句话惊醒,抬起头,对上德克萨斯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嘲讽的笑容,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她将信纸随手折好,塞回木盒里,然后拿起一盒烟,熟练地弹开盒盖,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麻烦的小鬼。”她含糊地评价道,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真正的不耐烦。
德克萨斯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厨房,准备照例冲泡她的黑咖啡。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来自叙拉古的、清冽而复杂的薄荷烟丝气味,与龙门的潮湿雨夜、以及即将弥漫开的咖啡苦涩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拉普兰德看着指尖那支未点燃的烟,又看了看窗外龙门永不停歇的雨夜霓虹,最终,只是将烟重新塞回烟盒,连同那个木盒一起,拿了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
有些东西,如同这远道而来的薄荷烟,气味熟悉,却已沾染了不同往昔的意味。而有些牵挂,如同这雨夜的霓虹,看似遥远迷离,却终究在这片名为“心安”的土壤上,投下了清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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